第一章:潮濕的搬家日
梅雨季節(jié)的第七天,林深的搬家貨車停在“青嵐小區(qū)”3棟樓下時,雨絲正像無數(shù)根細(xì)針,扎得人皮膚發(fā)緊。小區(qū)墻面上爬滿暗綠色的藤蔓,濕漉漉地往下滴水,把“3”這個數(shù)字泡得有些模糊,像是隨時會融化在雨里。
“小伙子,這樓里的東西,少碰為妙。”搬家?guī)煾悼钢鹿裢鶚堑雷?,腳步頓了頓,壓低聲音說。他的膠鞋踩在積水里,濺起的水花帶著股鐵銹味。
林深剛想追問,師傅已經(jīng)拐進(jìn)了樓道,只留下一個匆忙的背影。他低頭看了眼手里的租房合同,房東趙姨昨天在電話里把這兒夸得天花亂墜——“拎包入住,采光好,性價比絕了”,可現(xiàn)在站在樓下,他只覺得這棟樓像個泡在水里的老棺材,連風(fēng)都裹著股發(fā)霉的潮氣。
302室的門推開時,一股更濃的霉味撲面而來??蛷d的窗戶正對著小區(qū)的圍墻,墻根下堆著幾袋沒人收的垃圾,雨水泡得塑料袋鼓脹,滲出水來。房東趙姨跟在后面,臉上堆著笑,手忙腳亂地把窗簾拉開:“你看,這采光多好,就是最近老下雨,有點潮,通通風(fēng)就好了?!?/p>
林深沒說話,目光落在臥室的地板上??拷鼔堑牡胤剑幸粔K顏色比周圍深很多的印記,形狀不規(guī)則,像是被什么東西長時間壓過,又或者——是沒擦干凈的污漬。
“那、那是以前租客放柜子的地方,壓出來的印子,不礙事?!壁w姨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眼神閃了閃,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床是新?lián)Q的,你放心住,有什么問題隨時找我?!?/p>
等趙姨走后,林深花了一下午收拾東西。衣柜貼墻放好時,他無意間碰到了墻面,指尖傳來一陣冰涼的濕意,像是墻里面藏著水。他皺了皺眉,伸手敲了敲墻,聲音發(fā)悶,不像是實心墻。
晚上十點,雨還沒停。林深躺在新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床板有點硬,而且總覺得身下有股若有若無的涼意,不是被子沒蓋好的冷,是從床底滲上來的,像有什么東西貼在床板下面,正隔著木板往他身上吹寒氣。
他猛地坐起來,打開手機手電筒,往床底照去。床底空蕩蕩的,只有幾塊落灰的紙板,和一團纏在一起的舊電線。光線掃過的時候,他好像看到紙板動了一下,可再仔細(xì)看,又沒了動靜。
“肯定是太累了,出現(xiàn)幻覺了?!绷稚钊嗔巳嗵栄?,把手機關(guān)掉,重新躺下。
可剛閉上眼,他就聽到了聲音。
很輕的聲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刮著床板,“吱——吱——”,斷斷續(xù)續(xù)的,從床底傳上來。
林深的后背一下子繃緊了。他屏住呼吸,耳朵貼在床板上仔細(xì)聽。那聲音還在,而且越來越清晰,刮一下,停一下,像是在試探什么。
他猛地掀開被子,抓起手機再次照向床底。光線里,那團舊電線好像比剛才更亂了,纏繞的形狀有點奇怪,像是一只蜷縮的手。
“誰在里面?”林深的聲音有點發(fā)顫,他握緊了手機,手指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沒有回應(yīng),只有雨聲敲在窗戶上的聲音,和那若有若無的刮擦聲。
林深咬了咬牙,彎腰伸手往床底摸去。指尖剛碰到那團電線,就覺得一陣刺骨的冰涼,像是摸到了冰塊。他趕緊縮回手,打開手電筒照向自己的指尖——指尖上沒有水,也沒有灰,可那股涼意卻像是滲進(jìn)了骨頭里,半天散不去。
那天晚上,林深沒敢再睡在床上。他把沙發(fā)拉開,裹著被子坐了一夜,耳朵一直豎著,生怕再聽到那刮擦聲。可奇怪的是,自從他從床上下來后,那聲音就消失了,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第二天早上,天放晴了。陽光透過窗戶照進(jìn)臥室,把床底的陰影驅(qū)散。林深走到床邊,蹲下來仔細(xì)看。床底的紙板還在,舊電線也還是那團樣子,沒有任何異常。
“可能真的是太緊張了。”他松了口氣,起身去衛(wèi)生間洗漱。鏡子里的自己臉色有點差,眼下帶著淡淡的黑眼圈。他掬起冷水拍在臉上,冰涼的觸感讓他清醒了不少。
可當(dāng)他低頭擦臉時,眼角的余光瞥見了鏡子里的異樣——衛(wèi)生間的門,好像動了一下。
他猛地抬頭,看向鏡子。衛(wèi)生間的門是關(guān)著的,沒有風(fēng),也沒有人碰,可剛才那一下晃動,卻真實地映在了鏡子里。
林深的心又提了起來。他慢慢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握住門把手,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門。
門外空蕩蕩的,只有客廳的沙發(fā)和昨天沒收拾完的紙箱。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深靠在墻上,覺得自己快要神經(jīng)錯亂了。他拿出手機,想給房東趙姨打個電話,可手指在撥號鍵上懸了半天,又放了下來。昨天趙姨那躲閃的眼神,讓他覺得就算打了電話,也問不出什么。
他決定自己查清楚。
當(dāng)天下午,林深去了小區(qū)門口的便利店。便利店的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姓王,看起來很和善。林深買了瓶水,假裝隨口問道:“王叔,我剛搬來3棟,這小區(qū)住得還行吧?”
王大叔擦杯子的手頓了頓,抬頭看了他一眼:“你住3棟哪層?”
“302。”
王大叔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壓低聲音說:“小伙子,你怎么租那兒了?那屋子……不吉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