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井邊仔細打量,石板蓋得嚴嚴實實,邊緣卻有明顯的撬動痕跡。林墨試著用手去推石板,石板紋絲不動,反而帶起一陣混雜著泥土與腐味的氣息。他突然想起昨夜婉娘消失前的眼神,空洞的瞳孔里似乎映著井水的幽光。
“難道她的尸骨在井里?”這個念頭讓林墨渾身發冷。他跑回巷口找了把鐵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石板撬開一道縫。縫隙里立刻涌出一股濃烈的腥臭味,像是腐爛的水草混合著陳年的血污。
林墨用手機手電筒往井里照去,井水黑沉沉的,泛著油膩的光澤,水面漂浮著幾片腐爛的木片。光束下移時,他突然看到井壁上釘著塊木板,上面似乎纏著什么東西。他找來根長竹竿,小心翼翼地去勾那塊木板,竹竿剛碰到木板,就聽到“嘩啦”一聲,木板應聲斷裂,露出里面纏著的一堆頭發。
烏黑的長發在水中散開,像無數條水蛇般扭動,緊接著浮出水面的是半塊腐爛的旗袍碎片,暗紅色的綢緞上還沾著干涸的血跡。林墨嚇得后退幾步,鐵鍬“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驚得槐樹上的麻雀撲棱棱飛起,落下幾片羽毛飄進井里。
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陳瞎子拄著拐杖站在不遠處,墨鏡后的眼睛似乎正盯著井口。“你果然找到這里了。”陳瞎子的聲音帶著一絲嘆息。
“陳老先生,這井里……”林墨的聲音有些發顫。
“顧家老太太的尸骨,當年就被人扔進了井里。”陳瞎子走到井邊,用拐杖指著水面,“那場大火是假象,她是被人害死的,死后還被沉尸井底,怨氣聚在這口井里,和老槐樹的陰氣纏在一起,才成了如今的厲鬼。”
林墨恍然大悟,難怪婉娘的身影總在槐樹附近出現,難怪井水散發著詭異的氣息。“是誰害死了她?”
“還能有誰?”陳瞎子冷笑一聲,“那個卷款跑路的負心漢,顧長庚。當年他根本沒離開青瓦鎮,就躲在鎮上,等婉娘把最后一點家底拿出來后,就下了毒手。”
“那他現在在哪?”
“死了。”陳瞎子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就在婉娘死后第二年,他在賭場被人打死了,尸體也扔進了這口井里。這口井,早就成了怨氣沖天的兇地。”
林墨看著黑沉沉的井水,突然覺得一陣眩暈,仿佛看到無數冤魂在井底掙扎。他想起婉娘衣柜里的旗袍,梳妝臺上的長發,還有鏡中那道紅痕,原來都是她無聲的控訴。
“那現在怎么辦?”林墨無助地問,他感覺自己卷入了一場跨越十年的恩怨。
“必須把他們的尸骨撈上來,好好安葬,才能化解怨氣。”陳瞎子從懷里掏出一張黃符,“但這口井陰氣太重,必須等到子時陽氣最弱的時候才能動手,還要準備黑驢蹄、糯米和開過光的銅錢。”
林墨點點頭,心里卻七上八下。他看著井口漂浮的頭發,仿佛看到婉娘蒼白的臉在水中緩緩浮現,嘴角還掛著那抹詭異的笑容。
第六章:陰時打撈
夜幕像墨汁般潑滿天空,槐樹巷的路燈忽明忽暗,投下晃動的光影。林墨按照陳瞎子的囑咐,在井邊擺好了黑驢蹄和糯米,手里攥著三枚銅錢,掌心的冷汗把銅錢都浸濕了。陳瞎子穿著件黑色道袍,手里拿著桃木劍,正在井口周圍撒朱砂,紅色的粉末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光澤。
“記住,等會兒不管看到什么都別出聲,握緊銅錢。”陳瞎子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我念咒語時,你就用竹竿把尸骨勾上來,千萬別讓井水濺到身上。”
林墨點點頭,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子時的鐘聲從遠處的寺廟傳來,“咚——咚——咚——”,三聲鐘響過后,井里突然冒出氣泡,水面開始劇烈地翻滾,腥臭味變得更加濃烈。
陳瞎子立刻念起咒語,晦澀難懂的詞句在夜空中回蕩,桃木劍在他手中揮舞,劃出一道道殘影。井里的水突然掀起巨浪,一只蒼白浮腫的手從水里伸出來,指甲又黑又長,直抓林墨的臉。
“小心!”陳瞎子一把推開林墨,桃木劍直刺那只鬼手。鬼手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縮回井里,水面泛起一陣血沫。
林墨嚇得魂飛魄散,卻還是按照囑咐舉起竹竿,往井底探去。竹竿剛碰到硬物,就感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下拽,他死死攥著竹竿,感覺手臂都要被扯斷了。
“快拉!”陳瞎子大喊一聲,桃木劍在井口畫出一個圈,“她在阻止我們!”
林墨使出全身力氣往上拉,竹竿漸漸帶出一具腐爛的骨架,骨頭縫里還纏著烏黑的長發。就在骨架離開水面的瞬間,井里傳來婉娘凄厲的哭喊聲:“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狂風突然卷起,槐樹枝椏瘋狂地搖晃,紅綢帶像鞭子般抽打著空氣。林墨看到婉娘的身影從井里飄出來,長發遮臉,旗袍上沾滿血污,空洞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具骨架,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
“孽障!還不伏法!”陳瞎子舉起桃木劍刺向婉娘,黃符在空中燃起,化作一道火光。婉娘發出一聲慘叫,身影變得模糊,卻并沒有消失,反而更加狂暴地撲過來。
林墨趁機把骨架拉到岸邊,發現骨架的脖頸處有明顯的斷裂痕跡,顯然是被人殺害的。他剛想說話,就看到婉娘的手穿過陳瞎子的桃木劍,直抓他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