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舊宅里的不速之客
林薇拖著行李箱站在青瓦巷口時,夕陽正把巷子里的石板路染成暖金色。空氣中飄著老房子特有的潮濕氣息,混雜著隔壁院子里桂花樹的甜香,可這溫柔的景致卻沒能驅(qū)散她心頭的沉郁。
“就是這兒了。”她低頭看了眼手機(jī)里堂哥發(fā)來的定位,確認(rèn)眼前那棟爬滿爬山虎的二層小樓就是目的地。半年前姑姑因病去世,這棟承載著她童年記憶的老宅便一直空著,直到上周堂哥打來電話,說讓她暫時搬來住,也好幫著照看房子,等找到合適的租客再做打算。
林薇推開斑駁的木門,門軸發(fā)出“吱呀”一聲悠長的呻吟,像是沉睡的老宅被驚醒時的嘆息。客廳里光線昏暗,家具上蒙著一層薄薄的灰塵,陽光透過雕花木窗,在地板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空氣中漂浮的塵埃在光柱里緩緩舞動。
“姑姑……”她輕聲呢喃,指尖撫過客廳中央那張紅木圓桌。小時候她總愛趴在這張桌子上寫作業(yè),姑姑會端來切好的蘋果,坐在旁邊笑瞇瞇地看著她。可如今,熟悉的場景只剩下物是人非的冷清。
她花了一下午時間打掃房間,當(dāng)最后一抹余暉消失在天際,老宅終于顯露出幾分生氣。林薇選了二樓朝南的臥室,這里曾經(jīng)是姑姑的房間,采光最好,窗外就是那棵枝繁葉茂的桂花樹。
臥室里的家具都是姑姑生前用的,梳妝臺上擺著一面橢圓形的銅鏡,鏡框邊緣雕刻著纏枝蓮紋樣,已經(jīng)被歲月磨得光滑溫潤。鏡子前放著一個木質(zhì)梳匣,里面整整齊齊地碼著幾把梳子,有牛角梳、桃木梳,還有一把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黃楊木梳,梳齒圓潤,梳背刻著簡單的云紋。
“這梳子真好看。”林薇拿起黃楊木梳端詳著,木質(zhì)溫潤,握在手里有種踏實的暖意。她記得姑姑生前很喜歡梳頭,每天早上都要坐在梳妝臺前梳上許久,那時她總笑話姑姑講究,姑姑卻笑著說:“女孩子家,頭發(fā)順了,日子才能順。”
晚上洗漱后,林薇坐在梳妝臺前護(hù)膚,隨手將那把黃楊木梳放在了鏡子旁。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窗灑進(jìn)來,給房間鍍上了一層朦朧的銀輝。她打了個哈欠,起身關(guān)了臺燈,躺在床上很快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不知過了多久,林薇在一陣輕微的“嗡嗡”聲中醒了過來。房間里很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蟲鳴。她皺了皺眉,以為是蚊子在耳邊飛,翻了個身想繼續(xù)睡,可那聲音卻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清晰,像是某種東西在高速旋轉(zhuǎn)時發(fā)出的輕響。
她疑惑地坐起身,借著月光看向聲音來源處——梳妝臺上,那把黃楊木梳正以一種詭異的姿態(tài)在原地旋轉(zhuǎn)!
梳子旋轉(zhuǎn)的速度很快,梳齒劃過桌面,發(fā)出細(xì)碎的摩擦聲,與那“嗡嗡”聲交織在一起,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林薇的心臟猛地一縮,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她死死地盯著那把旋轉(zhuǎn)的梳子,連呼吸都忘了。
怎么會這樣?梳子怎么會自己旋轉(zhuǎn)?是風(fēng)嗎?可窗戶明明關(guān)得好好的,房間里一絲風(fēng)都沒有。
就在她驚恐萬分的時候,旋轉(zhuǎn)的梳子突然“咔噠”一聲停了下來,梳齒朝著她的方向,像是一只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她。林薇嚇得猛地縮回手,連滾帶爬地躲回床上,用被子蒙住頭,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黑暗中,她仿佛能感覺到有一道無形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冰冷而粘稠,讓她頭皮發(fā)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再次睡著的,只記得那一夜睡得格外不安穩(wěn),夢里全是旋轉(zhuǎn)的梳子和姑姑模糊的笑臉。
第二天一早,林薇是被窗外的鳥鳴驚醒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jìn)房間,溫暖而明亮,昨晚的恐怖景象仿佛只是一場荒誕的噩夢。
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看向梳妝臺。那把黃楊木梳靜靜地躺在鏡子旁,和她昨晚放下時一模一樣,并沒有什么異常。
“一定是太累了,出現(xiàn)幻覺了。”林薇拍了拍胸口,試圖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她起身走到梳妝臺前,拿起梳子仔細(xì)檢查,梳子還是那把梳子,溫潤的木質(zhì),光滑的梳齒,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她深吸一口氣,將梳子放回梳匣,決定不再想昨晚的事。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梳妝臺那個位置有些陰冷,即使在陽光下也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寒意。
白天的時光在忙碌中過得很快,林薇整理完姑姑的遺物,又去超市買了些生活用品,等回到老宅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
吃過晚飯,她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可注意力總是不集中,腦海里反復(fù)出現(xiàn)昨晚梳子旋轉(zhuǎn)的畫面。她忍不住抬頭看向二樓的樓梯口,總覺得那里有什么東西在窺視著她。
“別自己嚇自己了。”她關(guān)掉電視,強(qiáng)迫自己上樓睡覺。洗漱時,她特意把那把黃楊木梳放進(jìn)了梳匣最底層,還在上面壓了其他梳子,生怕再看到什么詭異的景象。
躺在床上,林薇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神經(jīng)緊繃到了極點。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房間里安靜得可怕,只有她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回響。
就在她以為今晚不會再發(fā)生什么事的時候,那熟悉的“嗡嗡”聲又響起來了!
這一次,聲音比昨晚更清晰,仿佛就在耳邊。林薇猛地轉(zhuǎn)頭看向梳妝臺,只見梳匣的蓋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打開,那把黃楊木梳正從梳匣里“爬”出來!
是的,是爬出來!梳子的一端微微抬起,像一條蟲子一樣,一點一點地從其他梳子下面挪出來,掉落在桌面上。緊接著,它又開始在原地旋轉(zhuǎn)起來,速度越來越快,梳齒摩擦桌面的聲音尖銳刺耳,像是在發(fā)出某種警告。
林薇嚇得魂飛魄散,她想尖叫,喉嚨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發(fā)不出聲音;想逃跑,身體卻像被釘在了床上,動彈不得。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把梳子在梳妝臺上瘋狂旋轉(zhuǎn),旋轉(zhuǎn)的氣流帶動著周圍的空氣,讓房間里的溫度驟然下降。
突然,梳子停止了旋轉(zhuǎn),梳齒指向了臥室門口的方向。幾乎是同時,林薇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停在了她的臥室門口。
“咚、咚、咚。”
三聲緩慢而沉重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夜里響起,每一聲都像是敲在林薇的心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