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霧鎖青崖》（第3頁）

林硯舟沉默了片刻，目光又落回那本出診日志上，最后那句“崖下有光，不是月”，像一根細刺，扎在他心里。他抬頭看向張烈：“張捕頭，有沒有人下過崖底探查？”

張烈搖了搖頭，語氣里帶著無奈：“落云崖的崖壁太陡，底下全是亂石林，江水又急，根本沒辦法下去。之前我們試過用繩子吊著人往下放，可剛放下去十幾丈，就被風吹得晃來晃去，差點撞到崖壁上，只能趕緊拉上來。而且霧太大，就算下去了，也什么都看不見。”

林硯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瞥見崖邊的草叢里，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他走過去，撥開草叢，發(fā)現(xiàn)是一枚小小的銀質(zhì)發(fā)簪，簪頭刻著一朵梅花，樣式精致，看起來像是女子的飾物。發(fā)簪上沾著些泥土，像是被人丟棄在這里的。

“張捕頭，你看這個。”林硯舟將發(fā)簪遞給張烈。

張烈接過發(fā)簪，仔細看了看，眉頭皺得更緊了：“這發(fā)簪……像是蘇玉容的。上次在崖下發(fā)現(xiàn)的珠花，和這發(fā)簪是一套的，都是她錦繡閣里賣的樣式。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三章

繡閣秘語

從落云崖下來，林硯舟和張烈直接去了鎮(zhèn)西的錦繡閣。錦繡閣是青崖鎮(zhèn)唯一一家賣綢緞和繡品的鋪子，門臉不大，卻收拾得很雅致，門口掛著幾匹顏色鮮亮的綢緞，在霧里顯得格外醒目。

鋪子里面，一個穿著月白色旗袍的女子正坐在柜臺后繡花，她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容貌秀麗，皮膚白皙，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帶著幾分嫵媚。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看到張烈，臉上先是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露出得體的笑容：“張捕頭，今天怎么有空來我這小鋪子？是要給夫人扯塊布做新衣裳嗎？”

這女子就是蘇玉容。林硯舟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發(fā)現(xiàn)她的眼神雖然帶著笑意，卻時不時瞟向門口，像是在提防著什么。

張烈沒心思跟她客套，直接將那枚梅花發(fā)簪放在柜臺上：“蘇老板娘，這發(fā)簪是你的吧？我們今天在落云崖頂發(fā)現(xiàn)的。”

蘇玉容看到發(fā)簪，臉色瞬間白了一下，伸手拿起發(fā)簪，指尖微微顫抖：“這……這確實是我的發(fā)簪，怎么會在落云崖頂？我明明……明明是丟在崖下的草坡上了。”

“丟的？”張烈語氣嚴肅，“半個月前，我們在崖下發(fā)現(xiàn)你的珠花，你說也是丟的。現(xiàn)在發(fā)簪又出現(xiàn)在崖頂，蘇老板娘，你能不能給我們解釋一下，你到底什么時候去的落云崖？去做什么？”

蘇玉容咬了咬嘴唇，低下頭，像是在做什么艱難的決定。過了片刻，她才抬起頭，眼神里帶著幾分委屈：“張捕頭，林先生，實不相瞞，我確實去過落云崖，而且是在趙老爺失蹤那天去的。”

林硯舟和張烈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

“你那天去做什么？”張烈追問。

“我……我是去找趙老爺?shù)摹！碧K玉容嘆了口氣，聲音低沉下來，“趙老爺是我的恩人。三年前，我剛到青崖鎮(zhèn)，盤下這家鋪子，手里的錢不夠，是趙老爺借了我五十兩銀子，我才把鋪子開起來的。這兩年，我一直想把錢還給他，可他總說不急，讓我先把鋪子打理好。”

“半個月前，也就是趙老爺失蹤那天早上，我去趙府送繡好的屏風，正好碰到趙老爺，就又提了還錢的事。他說晚上有空，讓我去落云崖找他，他在那里等我。我問他為什么要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他只說‘有些話，在別處說不方便’。”蘇玉容指尖攥著發(fā)簪，指節(jié)微微泛白，“我當時雖覺得奇怪，可想著他是恩人，便沒多問。傍晚時分，我揣著五十兩銀子往落云崖去，剛到崖下草坡，就見兩個家丁守在那里，說是趙老爺在崖頂賞景，讓他們在底下等著。”

“我不敢打擾，就在草坡的樹后等著。可等了快一個時辰，也沒見趙老爺下來。那兩個家丁開始著急，吵著要上去看看，我怕撞見他們說不清楚，就悄悄往回走，走的時候不小心被灌木掛住了頭發(fā)，珠花就是那時候掉的。至于這發(fā)簪……”她頓了頓，目光落在發(fā)簪的梅花紋上，“我實在記不清是何時丟的，許是后來又去崖下找珠花時，不小心落下的。”

林硯舟盯著她的眼睛：“趙老爺沒說要和你談什么？你在草坡等的時候，有沒有聽到崖頂有異常動靜？”

蘇玉容搖搖頭，眼神里滿是茫然：“他什么都沒說。我在草坡時，只聽見江風吹過崖壁的聲音，還有偶爾幾聲鳥叫，沒別的動靜。直到后來聽說趙老爺失蹤，我才后怕起來，不敢說自己去找過他，怕被人懷疑，所以上次你們問珠花的事，我才撒謊說前一天丟的。”

張烈皺著眉，顯然對這個解釋半信半疑：“你既怕被懷疑，為何不一開始就說實話？現(xiàn)在沈先生也在落云崖失蹤，你這發(fā)簪又出現(xiàn)在崖頂，你讓我們怎么信你？”

“我……”蘇玉容眼圈紅了，聲音帶著哭腔，“我一個外鄉(xiāng)女子，在鎮(zhèn)上無依無靠，趙老爺失蹤那么大的事，我要是說自己去找過他，誰知道會不會被當成兇手？沈先生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這幾天都在鋪子里，鋪子里的伙計可以作證！”

林硯舟看向柜臺后站著的小伙計，那小伙計趕緊點頭：“是啊捕頭，蘇老板娘這幾天確實沒離開過鋪子，晚上也住在后院，我們都看著呢。”

林硯舟沉吟片刻，忽然注意到蘇玉容旗袍的袖口，繡著一朵和發(fā)簪上一模一樣的梅花，只是花瓣邊緣繡著幾縷銀色的絲線，在燈光下閃著微光。他指了指那袖口：“蘇老板娘的繡活真好，這梅花繡得栩栩如生，只是這銀色絲線，看著不太像尋常的繡線。”

蘇玉容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攏了攏袖口：“這是‘銀絲’，是用真銀抽成的線，繡在衣服上能防潮，是我從老家?guī)淼模?zhèn)上很少見。”

“哦？”林硯舟目光微閃，“那隆興當鋪的周鶴亭，你認識嗎？趙老爺失蹤前，曾和他在茶館密談。”

提到周鶴亭，蘇玉容的眼神明顯躲閃了一下，語氣也變得不自然：“認識……只是點頭之交。他偶爾會來鋪子里扯塊布做衣裳，沒深交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