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請問您是這里的老板嗎?”林夏問道。
中年男人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是的,我是。你想買點什么?”
林夏看著他的臉,雖然時隔三十年,他的容貌有了變化,但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輪廓。她的心跳開始加快,她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當年的劉建國。
“我不是來買東西的,”林夏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是來問您一件事,關于1993年城東紡織廠的蘇婉。”
聽到“蘇婉”兩個字,劉建國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手里的貨物“啪”地掉在了地上。他眼神躲閃,不敢看林夏的眼睛:“你……你是誰?你提她干什么?我不認識她。”
“您不認識她?”林夏冷笑一聲,“1993年6月,您在紡織廠當副廠長,您借著職務之便,侮辱了蘇婉,導致她自殺身亡。這件事,您怎么會不記得?”
劉建國的身體開始發抖,他后退了一步,靠在貨架上,聲音沙啞:“你……你別胡說八道!沒有的事!當年她是自己想不開自殺的,和我沒關系!”
“和你沒關系?”林夏從包里拿出蘇婉的筆記本,翻到最后幾頁,遞到他面前,“這是蘇婉的日記,上面清楚地記錄了您對她的騷擾和侮辱。您以為這件事過去了三十年,就沒人知道了嗎?蘇婉的冤魂,一直都在看著您!”
劉建國看著筆記本上的字跡,臉色越來越難看,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淌。他突然跪了下來,抱住林夏的腿,哭著哀求:“我錯了,我知道錯了!當年是我一時糊涂,我對不起蘇婉,對不起她的家人!這些年我一直活在愧疚里,我每天都睡不著覺,我知道我遲早會遭到報應的!”
林夏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心里沒有絲毫的同情,只有憤怒和悲哀。三十年了,他終于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可蘇婉卻再也回不來了。
“你知道錯了?”林夏的聲音冰冷,“那你為什么不去自首?為什么還能心安理得地過著好日子?蘇婉因為你,失去了生命,她的家人因為你,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你以為一句‘我錯了’,就能彌補你犯下的罪行嗎?”
劉建國不停地磕頭,額頭都磕出了血:“我不敢去自首,我怕坐牢,我怕我的家人受到影響。我知道我不是人,我愿意賠償蘇婉的家人,我愿意做任何事來彌補我的過錯,求你不要逼我!”
就在這時,林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醫院打來的電話,說王伯已經脫離了危險,醒過來了。
林夏松了一口氣,看來蘇婉的執念因為劉建國的認罪,減輕了不少。她看著跪在地上的劉建國,冷冷地說:“賠償和道歉,是你必須做的。但這還不夠,你必須去自首,為你的行為承擔法律責任。這是你欠蘇婉的,也是你欠你自己的。”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建材店。她知道,劉建國是否自首,不是她能強迫的,但她已經做了她能做的。她相信,蘇婉的冤魂看到劉建國的懺悔,也能得到一絲安慰。
回到家,林夏打開手機,錄音軟件里沒有再出現新的錄音文件。她播放了之前的錄音,那道聲音已經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安靜。
她拿起蘇婉的筆記本,輕輕撫摸著上面的字跡,輕聲說:“蘇婉姐,安息吧。你的冤屈,我會幫你討回來的。”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筆記本上,溫暖而明亮。林夏知道,蘇婉已經離開了,她終于可以放下執念,去往她該去的地方了。
幾天后,林夏接到了警方的電話,說劉建國去自首了,供述了當年侮辱蘇婉導致其自殺的罪行。由于時間過去太久,很多證據已經滅失,但根據劉建國的供述和蘇婉的日記,警方還是對他立案偵查了。
林夏去醫院看望了王伯,王伯的精神好了很多。他告訴林夏,他當年其實看到了劉建國侮辱蘇婉的一幕,但因為害怕被報復,所以一直不敢說出來。這些年,他心里一直很愧疚,直到昨天聽到蘇婉的聲音,才終于崩潰了。現在劉建國自首了,他心里的石頭也落了地。
林夏看著王伯,心里百感交集。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罪惡。但她也明白,在那個年代,很多人都是身不由己。
她回到家,把蘇婉的筆記本和媽媽的照片放在一起,妥善地收了起來。她知道,這段塵封的往事,終于可以畫上一個句號了。
而她的手機,再也沒有出現過奇怪的錄音。只是有時候,當她夜深人靜的時候,會仿佛聽到一陣輕輕的嘆息聲,帶著一絲釋然,從手機里傳來。
她知道,那是蘇婉在向她告別。
第三章:余響
日子一天天過去,劉建國的案子進入了司法程序,雖然因為證據有限,最終的判決結果可能不會太嚴厲,但至少,蘇婉的冤屈得到了公開,那個傷害她的人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林夏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生活漸漸恢復了平靜。
她繼續做著特稿記者的工作,只是不再輕易去那些老舊、荒涼的地方采訪。每次路過城東的舊紡織廠,看到那里正在進行拆遷改造,機器轟鳴,塵土飛揚,她都會想起蘇婉,想起那個在紡織廠車間里絕望死去的女孩。她不知道,當這片土地被重新開發,蓋起新的樓房后,蘇婉的痕跡會不會徹底消失,但她知道,蘇婉的故事,會一直留在她的心里。
有一天,林夏收到了一個陌生的包裹,沒有寄件人地址,只有一個模糊的郵戳,來自城南。她有些疑惑,打開包裹,里面是一個老舊的木質盒子,盒子上刻著一朵茉莉花,和蘇婉日記里夾著的那朵干茉莉花一模一樣。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里面裝著一封信,還有一枚銀色的戒指。信是用娟秀的字跡寫的,正是蘇婉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