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點點頭,虛幻的手指輕輕拂過骸骨,眼淚從虛幻的臉頰滑落,滴在紅布上,暈開淡淡的水漬。“庚子年,我躲在這角樓里,以為能躲過一劫。誰知洋兵還是找到了這里,他們搶走了宮里的珍寶,還殺了我……你的祖父當(dāng)時是宮中侍衛(wèi),他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卻被洋兵追殺,沒能救我。他一直愧疚不已,總想為我收尸,卻在尋找我的尸骨時被洋兵抓住,從此失蹤……”
林墨的眼淚流了下來,原來祖父是為了這件事才失蹤的。他的愧疚和執(zhí)念,竟然跨越了百年,通過這枚懷表傳遞給了自己。
“你祖父留下的懷表有靈性,承載著他的意念,他一直用這表指引你來這里,完成他的心愿。”婉容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像晨霧一樣稀薄,“現(xiàn)在你幫我找到了尸骨,我可以解脫了。你祖父的靈魂一直在這宮墻里徘徊,他說欠你的太多,讓你以后好好生活,不要再被過去牽絆……”
說完,婉容的身影徹底消失了,懷表的光芒也漸漸熄滅。角樓里恢復(fù)了寂靜,只有窗外的風(fēng)聲還在輕輕吹拂,帶著一絲暖意。
林墨把婉容的骸骨小心地包好,決定明天把她交給文物部門妥善安葬。她拿起懷表,表蓋內(nèi)側(cè)的刻字已經(jīng)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但她仿佛能感覺到祖父的氣息就在身邊,帶著欣慰的暖意。
走出西北角樓,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晨曦將角樓的飛檐染成了金色。林墨回頭望去,角樓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寧靜莊嚴(yán)。她知道,從今天起,故宮的夜晚再也不會有詭異的魅影了,祖父和婉容都得到了安息。
第三章:紅墻秘事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jìn)房間,在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林墨從睡夢中醒來,感覺渾身輕松了許多,連日來的疲憊和緊張都消散了。昨晚的經(jīng)歷像是一場真實的夢境,婉容的身影和祖父的意念還在腦海中回蕩,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她拿起枕邊的懷表,輕輕摩挲著表蓋內(nèi)側(cè)的刻字,心中充滿了感激。
吃過早飯,林墨來到修復(fù)工作室,看到老張正在整理一堆剛從庫房運出來的文物,大多是些破損的瓷器和青銅器。她走過去,把昨晚找到婉容骸骨的事情告訴了老張,不過隱去了鬼魂出現(xiàn)的部分,只說是偶然在西北角樓發(fā)現(xiàn)的。
老張聽完后,放下手里的活,嘆了口氣:“庚子年的事,是故宮的痛啊。當(dāng)年在宮里慘死的宮女太監(jiān)不計其數(shù),很多人的尸骨都不知所蹤,成了孤魂野鬼。你能找到婉容的骸骨,也算是了卻了一樁百年心愿。”他頓了頓,看著林墨,眼神復(fù)雜:“這故宮的紅墻里,藏著太多這樣的秘事。有些物件沾了太多執(zhí)念,到了夜里就不安生,你往后打交道要格外小心。”
接下來的幾天,林墨全身心投入到文物修復(fù)工作中。她主要負(fù)責(zé)修復(fù)一些清代的絲織品,這些珍貴的文物在歲月的侵蝕下已經(jīng)變得脆弱不堪,需要用特制的膠水一點點粘補(bǔ),用細(xì)如發(fā)絲的針線輕輕縫合。工作室里總是很安靜,只有鑷子夾起絲線的輕響和老張偶爾的叮囑聲。
這天下午,林墨在整理一批剛從景仁宮庫房運出來的文物時,發(fā)現(xiàn)了一個精致的紫檀木盒子。盒子巴掌大小,表面雕著纏枝蓮紋,邊角鑲嵌著細(xì)碎的螺鈿,在陽光下泛著七彩的光澤。盒子上著一把小巧的銅鎖,鎖上刻著“光緒年制”的字樣,鎖孔里積著薄薄一層灰塵。
“張師傅,這盒子能打開看看嗎?”林墨舉著盒子問道。
老張湊過來看了看,眉頭微蹙:“這是從景仁宮偏殿的暗格里找到的,登記冊上沒記錄內(nèi)容。你小心點,找鑰匙打開看看。”
林墨找來一串鑰匙,試了好幾把才打開銅鎖。盒子里鋪著一層明黃色的錦緞,上面放著一卷泛黃的絲綢,展開后是一幅繡工精美的宮廷圖。畫面上是一個穿著旗裝的女子在御花園的牡丹叢中賞花,女子眉眼溫婉,嘴角帶著淺笑,裙擺上繡著的蝴蝶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從絲綢上飛出來。
絲綢的角落用銀線繡著一行小字:“辛丑年春,贈給珍主子”。林墨心里一動,珍主子指的是光緒皇帝的珍妃他他拉氏。歷史書上說她因支持光緒變法,被慈禧太后厭棄,庚子年八國聯(lián)軍攻入北京時,被太監(jiān)崔玉貴推入井中淹死,是清代后宮最令人唏噓的妃子之一。
林墨小心翼翼地展開絲綢,指尖撫過細(xì)密的針腳。就在她翻轉(zhuǎn)絲綢查看背面時,發(fā)現(xiàn)角落處用金線繡著一些奇怪的符號,排列整齊卻毫無規(guī)律,像是某種密碼或暗語。符號的針腳極細(xì),不仔細(xì)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顯然是繡者刻意隱藏的。
“這些符號是什么意思?”林墨把絲綢拿到老張面前。
老張瞇起眼睛看了半天,搖了搖頭:“像是宮里的密寫符號,以前嬪妃之間傳遞消息常用。有些用特殊染料寫,要用藥水才能顯形;有些就用這種暗碼,得有對應(yīng)的密鑰才能解開。”他拍了拍林墨的肩膀,“別費心了,這種百年前的秘密,大多隨人埋進(jìn)黃土了。”
可林墨卻放不下。那些符號像帶著某種魔力,總在她眼前晃動。晚上回到宿舍,她把絲綢鋪在書桌上,翻出帶來的清代宮廷史資料,試圖從蛛絲馬跡中找到破解的線索。她想起祖父懷表上會變化的字跡,突然靈光一閃——或許這些符號也需要特定的條件才能顯現(xiàn)。
林墨找來一盆清水,按照古籍里記載的方法,把絲綢輕輕放在水面上。奇跡發(fā)生了,那些金線符號在水中漸漸褪去,露出一行用胭脂寫的小字,字跡娟秀卻帶著顫抖:“冷宮深處,有吾冤魂,玉鐲為記,待君來尋”。
“冷宮?玉鐲?”林墨心中充滿了疑惑。珍妃不是被投入井中了嗎?怎么會和冷宮有關(guān)?史書上明明記載她死后尸骨被打撈出來,葬在了恩濟(jì)莊太監(jiān)公墓,難道其中另有隱情?
第二天,林墨趁休息時向老張打聽冷宮的位置。老張正在給一尊銅佛除銹,聽到“冷宮”兩個字,手里的工具頓了一下,臉色微變:“故宮里的冷宮其實不止一處,最有名的是景祺閣附近的那幾間宮殿,以前專門用來關(guān)押失寵的嬪妃和犯錯的太監(jiān)。不過那里早就廢棄了,光緒年間之后就沒再用過,常年鎖著門,里面陰森得很,一般不讓人靠近。”
“為什么不讓人靠近?”林墨追問,心跳不由得加快。
老張放下工具,壓低聲音:“老輩人說那里不干凈。民國的時候,有看守的太監(jiān)說夜里經(jīng)常聽到女人的哭聲,還看到過白色的影子在宮墻里飄。幾十年前,有個年輕的研究員好奇,夜里偷偷溜進(jìn)去,結(jié)果第二天被發(fā)現(xiàn)暈倒在里面,醒來后就精神失常了,嘴里一直念叨‘井里有血’‘別抓我’。從那以后,冷宮就成了故宮的禁地。”
林墨的后背泛起一陣寒意,但絲綢上的字跡和珍妃的冤屈像一塊石頭壓在她心頭。她決定今晚去冷宮看看,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找到真相。
這天晚上,月色朦朧,云層像薄紗一樣遮住了月亮。林墨換上一身深色衣服,把祖父的懷表揣在兜里,悄悄溜出了宿舍。她按照老張描述的路線,穿過慈寧宮西側(cè)的夾道,朝著景祺閣的方向走去。
夜風(fēng)吹過宮墻,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像是有人在低聲啜泣。路邊的古樹枝椏扭曲,在月光下像一只只伸向天空的手。林墨握緊懷表,表殼的冰涼讓她稍微鎮(zhèn)定了一些。路過一處假山時,她隱約聽到身后有腳步聲,回頭卻什么也沒看到,只有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晃動。
冷宮的宮墻比別處的要高大許多,墻頭上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墻頭的琉璃瓦大多已經(jīng)碎裂,露出里面的泥土。宮門口掛著一把巨大的銅鎖,鎖身銹跡斑斑,上面還纏著干枯的藤蔓。林墨繞著宮墻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西南角的墻根處有一個狗洞,洞口被雜草掩蓋著,足夠一個人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