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魘鎮(zhèn)》（第1頁）

第一章：迷霧來客

雨絲像縫衣針般斜斜扎進窗欞，在玻璃上洇出蜿蜒的水痕。林墨把最后一箱書搬進閣樓時，積灰的木地板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呻吟，仿佛不堪重負。他抬手抹了把額角的汗，指尖觸到的卻是一片冰涼的潮濕，像是有誰在他看不見時，往他臉上潑了半杯冷水。

“吱呀——”

身后的木門突然自行轉動半寸，穿堂風裹挾著泥土腥氣灌進來，吹得墻角蛛網(wǎng)簌簌發(fā)抖。林墨猛地回頭，只看見樓梯口懸著的燈泡在氣流中輕輕搖晃，昏黃的光暈里浮塵翻飛，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他自嘲地笑了笑，彎腰繼續(xù)整理那些從舊貨市場淘來的線裝書。作為民俗學研究生，他對這些記載著各地奇聞異事的古籍有著近乎偏執(zhí)的熱愛。這次導師推薦他來這座位于秦嶺深處的古鎮(zhèn)做田野調(diào)查，說是鎮(zhèn)上保留著許多明清時期的民俗資料，對他的畢業(yè)論文大有裨益。

鎮(zhèn)子叫“魘鎮(zhèn)”，光聽名字就讓人心里發(fā)毛。林墨拖著行李箱在雨里走了三個小時才找到住處，是鎮(zhèn)東頭一棟閑置的老宅，房東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收房租時塞給他一把黃銅鑰匙，只說了句“晚上別開西窗”，便佝僂著背消失在雨幕里。

閣樓西墻果然有扇雕花木窗，窗欞上糊著的棉紙已經(jīng)泛黃發(fā)脆，隱約能看見窗外那棵歪脖子老槐樹的影子。林墨按老太太的囑咐沒去碰它，轉身將注意力放回那些古籍上。

當他翻開一本封面寫著《魘鎮(zhèn)雜記》的藍布封皮舊書時，一股淡淡的霉味混雜著奇異的香氣撲面而來。書頁間夾著的一張泛黃的宣紙飄落下來，上面用毛筆字畫著奇怪的符號，符號中央是個模糊的人形輪廓，看起來像是某種符咒。

“這是什么？”林墨撿起宣紙仔細端詳，符咒邊緣用蠅頭小楷寫著幾行字：“鎮(zhèn)物成形，怨氣不散，三更開窗，陰陽相見。”

他正看得入神，閣樓的木地板突然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人在樓下跺腳。林墨屏住呼吸側耳傾聽，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老宅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誰？”他壯著膽子喊了一聲，樓下沒有回應。

也許是老鼠吧，他這樣安慰自己，重新低下頭去看那張符咒。可當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宣紙上時，卻發(fā)現(xiàn)符咒中央的人形輪廓似乎比剛才清晰了一些，隱約能看出是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形狀。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他清楚地記得剛才看到的明明只是個模糊的影子。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人形輪廓又恢復了模糊的樣子，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輕微的“咯吱咯吱”聲，像是有人踩著樓梯往上走。樓梯是老舊的木梯，每一步都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那聲音由遠及近，正慢慢向閣樓靠近。

林墨的后背瞬間沁出冷汗，他握緊手里的黃銅鑰匙，緊張地盯著通往樓梯的木門。門板上的油漆早已剝落，露出里面暗沉的木紋，在昏暗的光線下像是一張扭曲的臉。

腳步聲在門口停住了。

林墨能感覺到門外有人，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如芒在背。他死死盯著門把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過了好一會兒，門外沒有任何動靜，就在他以為是自己太過緊張產(chǎn)生幻聽時，門板上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模糊的手印，五指張開，像是剛剛有人按在上面。

手印是潮濕的，邊緣還在慢慢暈開水漬，和他額角剛才感受到的冰涼潮濕一模一樣。

林墨嚇得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木箱，里面的古籍散落一地。門外的“人”似乎被驚動了，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卻不是上樓，而是慢慢下樓，最終消失在一樓的方向。

直到確認樓下徹底沒了動靜，林墨才虛脫般靠在墻上，大口喘著粗氣。他低頭看向散落在腳邊的古籍，其中一本翻開的書頁上，赫然印著“魘鎮(zhèn)三大忌：夜不開西窗，晨不掃落葉，午不曬衣物”的字樣，墨跡像是剛寫上不久，還帶著淡淡的墨香。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云層灑下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墨突然想起老太太的囑咐，下意識地看向西窗，卻發(fā)現(xiàn)糊在窗欞上的棉紙不知何時破了個洞，洞里似乎有雙眼睛正靜靜地看著他。

第二章：槐下陰影

天蒙蒙亮時，林墨被一陣清脆的鳥鳴聲驚醒。他猛地從地板上坐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昨晚竟然抱著那本《魘鎮(zhèn)雜記》睡著了。閣樓里彌漫著清晨的薄霧，西窗的棉紙破洞處透進微光，窗外的老槐樹枝葉在風中輕輕搖曳，一切看起來都那么平靜祥和，仿佛昨晚的驚魂一夜只是個噩夢。

他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起身走到窗邊。破洞邊緣的棉紙已經(jīng)干透發(fā)脆，他小心翼翼地湊近洞口向外看，那棵歪脖子老槐樹的樹干上纏著幾圈紅繩，樹下散落著一些燒過的紙錢灰燼。

“這樹有問題？”林墨皺起眉頭，民俗學知識告訴他，在樹上纏紅繩、燒紙錢通常是為了安撫某種“東西”。他正想看得更仔細些，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見樹干上有個深色的印記，像是有人長期靠在那里留下的。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開門聲。林墨心里一緊，輕手輕腳地走到樓梯口向下看，只見房東老太太佝僂著背走進院子，手里端著一個裝滿清水的木盆。她徑直走到老槐樹下，將盆里的水潑在樹根處，嘴里還念念有詞。

林墨屏住呼吸仔細傾聽，老太太說的是當?shù)胤窖裕荒茈[約聽懂幾個詞：“……莫怪……新來的……規(guī)矩……”

老太太潑完水，又從口袋里掏出幾張黃紙符，用石頭壓在樹根處，這才轉身離開。林墨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心里的疑惑更甚，這老太太的舉動分明是在祭拜什么，可她祭拜的究竟是樹神，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他決定去鎮(zhèn)上打聽一下情況。簡單洗漱后，林墨鎖好老宅的門，沿著青石板路向鎮(zhèn)中心走去。魘鎮(zhèn)比他想象的還要古樸，兩旁的房屋都是青磚黛瓦的老式建筑，有些墻皮已經(jīng)剝落，露出里面的黃土。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幾只老母雞在悠閑地踱步，整個鎮(zhèn)子安靜得有些詭異。

走了約莫十分鐘，林墨終于在街角看到一家開著門的雜貨鋪。鋪子門口掛著褪色的幌子，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老頭正坐在竹椅上抽旱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