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這些都是幻覺。”蘇然緊緊握著林曉的手,盡管他的手心也全是冷汗。他試圖撞開木門,卻發現門板像被釘死了一樣紋絲不動。
凌晨時分,黑暗中突然亮起一點微光。林曉看到槐樹下站著一個穿白旗袍的女人,她的臉隱藏在陰影里,只能看到蒼白的脖頸和垂落的長發。“你來了……”女人的聲音空靈而幽怨,“我等了這么久,終于有人來完成約定了。”
“什么約定?”林曉鼓起勇氣問道,聲音因恐懼而顫抖。
女人緩緩轉身,露出一張與林曉極為相似的臉,只是她的眼睛空洞無神,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相愛就要永遠在一起,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當年他背叛了我,現在你也要背叛宇兒嗎?”
蘇然突然想起筆記本里的內容,大聲喊道:“你誤會了!林曉沒有背叛張宇,她一直很愛他!”
“愛?”女人的笑聲尖銳刺耳,“愛他為什么要活著?為什么要開始新的生活?真正的愛,是要陪他一起死的!”隨著她的話語,槐樹上的刻字開始劇烈滲血,那些血液像有生命般流向林曉,在她腳邊形成一個圓圈。
林曉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仿佛有無數只手在拉扯她的腳踝。她看著女人空洞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不是在懲罰背叛者,你是在嫉妒!你嫉妒有人能活著走出失去愛人的痛苦,而你卻被困在這棵樹下,永遠活在怨恨里!”
女人的臉瞬間扭曲,尖叫著撲過來。蘇然將林曉推開,自己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撞倒在地。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身體無法動彈,地面的黑粘液正順著他的衣角往上蔓延。
“蘇然!”林曉想要去拉他,卻被一股力量定在原地。她看著女人掐住蘇然的脖子,看著蘇然的臉色漸漸發紫,突然想起張宇生前說過的話:“我曾祖母的詛咒,其實是她自己的執念,只要讓她明白愛不是占有,詛咒就會消失。”
“你看清楚!”林曉對著女人嘶吼,從脖子上扯下一直戴著的項鏈——那是張宇用自己的車禍賠償款買的,吊墜里嵌著兩人的合照,“我沒有忘記他!但我選擇帶著他的愛活下去,而不是像你一樣困在仇恨里!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
女人的動作停住了,她看著吊墜里的照片,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閃過一絲光芒。祠堂里的風聲漸漸平息,墻壁上的黑粘液開始消退,槐樹上的滲血也慢慢停止。“活下去……”女人的聲音越來越輕,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原來……可以這樣……”
當天亮時,祠堂的木門終于打開。陽光透過樹梢灑進來,照在布滿灰塵的地面上。林曉扶起蘇然,發現槐樹上的刻字已經變得模糊,那些暗紅色的痕跡消失無蹤,只留下兩個淺淺的“宇”和“曉”依偎在一起。
第十一章
最后的告別
離開老槐樹村后,林曉的生活漸漸恢復平靜。那些噩夢不再出現,夜晚也能安穩入睡。蘇然因為受傷休養了一段時間,出院后第一時間來看她,手臂上還留著被張峰抓傷的疤痕。
“警方后來在祠堂的地基下發現了一具女性骸骨,應該就是張宇的曾祖母。”蘇然遞給林曉一杯熱牛奶,“他們把骸骨和她戀人的墓碑合葬了,或許這樣能讓她真正安息。”
林曉點了點頭,看向窗外。春天到了,樓下的樹枝抽出新芽,陽光溫暖地灑在地面上。她終于明白,所謂的詛咒從來不是超自然的力量,而是活著的人不愿放下的執念。張峰的報復、曾祖母的怨恨,本質上都是被困在過去的痛苦里,無法走向未來。
她去監獄探望過張峰一次。隔著厚厚的玻璃,那個曾經瘋狂的少年變得沉默寡言,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對不起。”林曉輕聲說,“也替你哥哥謝謝你,他一直很愛你。”
張峰的肩膀微微顫抖,卻始終沒有抬頭。林曉知道,有些傷害需要時間來治愈,而有些執念或許永遠無法化解,但她能做的,是帶著所有人的愛和記憶,好好地活下去。
三個月后,林曉換了工作,搬到了一個有陽光的新家。蘇然幫她搬家時,在舊物里發現了那個鐵盒。林曉打開鐵盒,將筆記本和照片放回原處,又放進去一片新的銀杏葉——那是她昨天在公園撿的,嫩綠的顏色象征著新生。
“要不要去看看張宇?”蘇然問道。
林曉想了想,搖了搖頭:“他一直活在我心里,不需要用墓碑來紀念。”她看著蘇然手臂上的疤痕,突然笑了,“不過我們可以去老槐樹村看看,聽說那里的槐花開了,很漂亮。”
他們沒有再遇到詭異的事情,老槐樹村的槐花確實開得很美,潔白的花瓣落在地上,像一層厚厚的雪。祠堂已經被修繕一新,成了村里的文化陳列室,槐樹下立著一塊石碑,刻著“愛與和解”四個字。
離開村子時,林曉回頭望了一眼老槐樹,仿佛看到張宇和那個穿白旗袍的女人在樹下微笑著向她揮手。她知道,這一次,他們都真正放下了。
生活不會一帆風順,過去的陰影或許會偶爾浮現,但只要心中有愛和勇氣,就能走出黑暗,迎接新的黎明。林曉握緊蘇然的手,迎著陽光走去,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會是那個活在恐懼里的受害者,因為她已經學會了與過去和解,與自己和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