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一夜沒睡,坐在靈堂的角落里,手里攥著那枚銀簪和哭喪棒。銀簪上的暗紅色痕跡已經干了,變成了深褐色,像是陳年的血漬。她反復摩挲著簪子上的梅花紋路,腦子里全是娘的樣子。
娘叫林秀蓮,也是個哭喪人,手藝比她好得多,村里誰家辦喪事,都要請娘去。八年前的臘月初八,娘替村西頭的張奶奶哭喪,哭完回來就病倒了,高燒不退,嘴里還一直念叨著“拿錯了”“換回來”,和昨天李老栓說的話一模一樣。
沒過三天,娘就死了,死的時候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林晚秋記得,娘死的那天,她的梳妝盒被人翻動過,那枚銀簪不見了,還有娘一直戴在身上的一個紅布包,也不見了蹤影。
當時她以為是家里進了賊,可村里家家戶戶都窮,沒什么值錢的東西,賊怎么會只偷一枚舊簪子和一個紅布包?現在想來,這事恐怕和娘最后一次哭喪有關。
“晚秋,你咋還在這?”門口傳來腳步聲,是村里的老支書王大爺,他手里拿著個暖壺,走進來遞給林晚秋,“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別凍著了。”
林晚秋接過暖壺,說了聲謝謝。王大爺是看著她長大的,對她一直很照顧。
“老栓的事,我聽說了。”王大爺嘆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你娘當年,也是這么走的吧?”
林晚秋愣了愣,抬頭看著王大爺:“王大爺,你知道我娘的事?”
王大爺點點頭,眼神有些復雜:“當年你娘替張奶奶哭喪,哭完就不對勁了。其實,張奶奶死的那天,也發生了怪事——她的棺材里,也滲出來過暗紅色的液體,還攥著一縷頭發,和老栓現在的樣子一模一樣。”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沉:“這么說,我娘的死,和張奶奶有關?”
“可能不止張奶奶。”王大爺壓低聲音,“你還記得嗎?八年前,村里一共死了三個人,張奶奶、你娘,還有村東頭的劉寡婦。她們三個死的時候,都發生了一樣的怪事:棺材滲血,手里攥著頭發,死前都念叨著‘拿錯了,換回來’。”
林晚秋的腦子“嗡”的一聲,她還真忘了劉寡婦的事。劉寡婦是在娘死后半個月沒的,說是得了急病,可村里人都傳,她是被鬼纏上了,死的時候眼睛也是睜著的。
“這三個人之間,有啥聯系嗎?”林晚秋趕緊問。
王大爺皺著眉,想了半天:“要說聯系,她們三個年輕時都在村后的青山廟里當過義工,幫著廟里的老和尚打理香火。不過那廟十幾年前就塌了,老和尚也圓寂了,現在就剩下一堆破瓦礫。”
青山廟?林晚秋對那地方有印象,小時候她跟著娘去過一次,廟里陰森森的,到處都是蜘蛛網,她嚇得沒敢進去,只在門口站了站。
“還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王大爺猶豫了一下,“當年劉寡婦死的時候,我去幫過忙,我在她的枕頭底下,發現了一枚銀簪,和你手里的這枚,長得一模一樣。”
林晚秋趕緊把手里的銀簪遞過去:“王大爺,你看看,是不是這枚?”
王大爺接過銀簪,仔細看了看,臉色瞬間變了:“就是這枚!當年我問劉寡婦的家人,他們說這簪子不是劉寡婦的,是她死前幾天撿的,撿的時候簪子上也沾著暗紅色的東西。”
這么說來,這枚銀簪在張奶奶、娘、劉寡婦和李老栓之間流轉?它到底是什么東西?“拿錯了,換回來”又指的是什么?
林晚秋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迷局,每解開一個疑問,就會冒出更多的疑問。她站起身:“王大爺,我想去青山廟看看。”
“不行!”王大爺趕緊拉住她,“那地方邪門得很,十幾年前塌了之后,就沒人敢去了,聽說夜里還有哭聲,像是女人在哭。”
“可現在只有去那,才能找到線索。”林晚秋的眼神很堅定,“我娘的死,還有李老栓、張奶奶、劉寡婦的死,肯定都和那廟有關,我必須去看看。”
王大爺拗不過她,只能嘆了口氣:“那你小心點,帶上你的哭喪棒,要是遇到啥不對勁的,就趕緊跑回來。”
林晚秋點點頭,把銀簪揣進懷里,又拿起哭喪棒,朝著村后的青山廟走去。
青山廟在村子的最西邊,藏在一片松樹林里。因為常年沒人打理,松樹林長得密密麻麻,陽光都透不進來,走在里面,陰森森的,像是走進了墳地。
快到廟門口時,林晚秋聽見了哭聲,是女人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像是從廟里面傳出來的。哭聲很悲,帶著濃濃的怨氣,聽得人心里發堵。
她握緊哭喪棒,小心翼翼地走進廟門。廟果然塌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堵殘墻,地上堆滿了破磚碎瓦,雜草長得比人還高。哭聲是從廟后的偏殿傳來的,她順著哭聲走過去,撥開雜草,眼前的景象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偏殿的墻角下,放著一口破舊的木棺,棺材蓋已經爛得不成樣子,露出里面的尸骨。尸骨旁邊,坐著一個穿白衣的女人,背對著她,正在低聲哭泣,烏黑的長發垂在背后,遮住了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