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把布偶緊緊抱在懷里,突然明白了什么。阿月不是要害他,她只是太孤獨、太痛苦了。她穿著紅布鞋找他,是因為那是外婆給的溫暖;她跟著他,是因為在他身上看到了外婆的影子,把他當成了唯一的依靠。
“我知道該怎么做了。”林深站起身,眼神堅定,“我要去見她。”
“你瘋了?”張婆婆連忙拉住他,“阿月怨氣那么重,你去見她會出事的!”
“她不會傷害我的。”林深搖搖頭,“她只是想有人陪她說說話,想有人記得她。”他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正濃,“今晚是她的忌日,三十年前的今晚,她被燒死在槐樹下。”
張婆婆愣住了,隨即掐著手指算了算,臉色變得凝重:“沒錯,今天是七月十四,鬼門開的日子。這時候去見她,太危險了。”
“只有今天,她才會聽得進話。”林深拿起外婆的日記和布偶,“我要去后山,把真相告訴她,把外婆的心意帶給她。”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看向張婆婆:“婆婆,如果我沒回來,麻煩您把這本日記燒了,讓外婆和她在那邊團聚。”
張婆婆看著他決絕的背影,渾濁的眼睛里泛起淚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去吧,路上小心。記得把布偶帶給她,那是她最寶貝的東西。”
林深揣好護身符,抱著布偶和日記,推開院門走進了夜色里。
后山的路崎嶇難行,月光被烏云遮擋,四周一片漆黑。林深打開手機手電筒,光柱在林間晃動,照亮腳下濕滑的泥土和腐爛的落葉。
越往上走,空氣越冷,隱約能聽到風聲里夾雜著低低的啜泣聲,像是個小女孩在哭。
他沒有害怕,反而加快了腳步。他知道,阿月在等他。
走到半山腰的老槐樹下,林深停住了腳步。這棵槐樹比村口的那棵更粗壯,樹干上有一片焦黑的痕跡,像是被大火燒過。
樹下的泥土是暗紅色的,散發著淡淡的焦糊味。月光突然從烏云里鉆出來,照亮樹下的地面——那里赫然印著一串小小的紅色腳印,一直延伸到樹干邊。
“阿月,我來了。”林深輕聲說,聲音在寂靜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啜泣聲停了。過了幾秒,一個小小的紅色身影從樹后走了出來。
她穿著紅布鞋,梳著麻花辮,正是照片上的阿月。但她的臉不再是蒼白浮腫的樣子,而是恢復了七歲女孩的模樣,只是眼睛里充滿了悲傷和怨恨。
“你為什么要跑?”阿月的聲音細細軟軟的,帶著委屈,“林奶奶說過會等我,你也說過會陪我。”
“對不起,我不該跑的。”林深蹲下身,和她平視,“我知道你很孤單,很疼。我看了外婆的日記,知道了所有事。”
他打開日記本,翻到外婆寫阿月的那幾頁:“你看,外婆一直很愛你,她從來沒有忘記你。她把你的布偶留了下來,一直惦記著給你做新鞋。”
阿月的目光落在日記本上,又看向林深懷里的布偶,眼睛里的怨恨漸漸淡了,泛起了淚光。
“這是我的布偶……”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布偶的衣角,“林奶奶說,它會陪著我。”
“是,外婆一直記得。”林深把布偶遞給她,“她讓我把它還給你,她說對不起,沒能保護好你。”
阿月抱著布偶,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滴在布偶的紅裙子上:“我不怪林奶奶,我恨那些燒死我的人……他們說我是邪祟,可我沒有害任何人……”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林深心疼地看著她,“那些人已經受到懲罰了,張婆婆說他們后來都沒有好下場。現在沒有人會再傷害你了。”
阿月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真的嗎?他們不會再燒我了?”
“不會了。”林深點點頭,“你已經不用再害怕了。”
月光下,阿月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她低頭看著腳上的紅布鞋,又抬頭看向林深:“林奶奶說紅鞋能辟邪,可它們沒能保護我……”
“它們保護了你的心。”林深輕聲說,“外婆的愛,你娘的愛,都在這雙鞋里。它們讓你記得溫暖,沒有變成真正的惡鬼。”
阿月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和照片上的樣子一模一樣。“哥哥,謝謝你。”她抱著布偶,身影越來越淡,“我要去找林奶奶了,她在等我做新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