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宅時,林建國和林秀芝已經不見了。飯桌上留著張字條,字跡潦草:“這宅子邪門得很,我們去城里住。等四十九天過了再說。”
空蕩蕩的老宅只剩下林深一人。他走到西廂房,陽光透過窗紙照在落地鐘上,鐘擺的陰影在地板上拉得很長。他蹲下身檢查那灘血跡,用手指蘸了一點捻了捻,不是人血,倒像是某種動物的血,帶著鐵銹般的腥氣。
手機突然震動,化驗室發來消息:鐘里的碎屑不是毛發,是人類的指甲碎屑,混雜著微量的朱砂和……骨灰。
林深盯著落地鐘,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這座停擺的鐘,正在用某種方式記錄著什么。而倒走的指針,或許不是在回溯時間,而是在預告死亡。
第三章
血玉玄機
老宅的清晨總是彌漫著薄霧,像裹尸布一樣纏繞著飛檐翹角。林深站在天井中央,看著陽光艱難地穿透霧氣,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斑。自從大伯和二姑逃走后,整座宅子安靜得可怕,連鳥鳴聲都帶著回音。
他拿出那半塊刻著“守”字的玉佩,對著光仔細觀察。玉佩邊緣的裂痕很新,像是最近才摔碎的。老太太說這是老仆人隨身攜帶的物件,可為什么會從鐘擺里掉出來?
“表哥,你在看什么?”林墨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少年額角貼著紗布,臉色依舊蒼白,“醫生說我可以出院了,但我不敢一個人睡,能不能……”
“來西廂房睡吧。”林深打斷他,“我正好有話問你。”
回到西廂房,林深把玉佩放在桌上,推到少年面前:“見過這個嗎?”
林墨的眼神瞬間凝固,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腕上的勒痕:“這是……爺爺書房里的玉佩!上個月我看見他對著玉佩嘆氣,說什么‘時辰快到了,該還了’。后來有天夜里,我聽見書房有動靜,偷偷看去,看見爺爺拿著錘子砸玉佩,好像還在跟誰說話。”
“跟誰說話?”
“不知道,”少年搖搖頭,“爺爺背對著我,對著空氣說‘再等幾天,等時辰到了就送你走’。第二天書房的地上就有碎玉片,我撿了一塊藏起來,后來找不到了。”
林深拿起玉佩,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他突然想起落地鐘底座的纏枝蓮紋樣,那些雕刻的線條似乎和玉佩上的紋路能對應上。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將玉佩碎片湊近鐘座的凹槽——嚴絲合縫!
就在玉佩嵌入凹槽的瞬間,落地鐘突然發出“咔嗒”一聲輕響,鐘擺開始微微晃動。林深和林墨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更詭異的是,鐘面上蒙著的灰塵開始自動脫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刻度。
“嘀嗒,嘀嗒。”鐘擺的擺動幅度越來越大,指針依舊停在三點十七分,但鐘面邊緣的小窗口里,數字開始跳動——48,47,46……
“這是倒計時?”林墨指著數字,聲音發顫,“還有四十八天?”
林深沒說話,他注意到鐘身雕刻的纏枝蓮正在變色,暗紅色的紋路逐漸清晰,像是在重新滲血。他伸手觸摸那些紋路,指尖傳來灼熱的痛感,仿佛摸到的不是木頭,而是燒紅的烙鐵。
當天下午,林深去了鎮檔案室。泛黃的卷宗散發著霉味,他在光緒年間的地契記錄里翻到了林家老宅的原始圖紙。圖紙右下角標注著一行小字:“丙山壬向,鐘鎮中宮,忌三點十七分動土。”
旁邊還附著一份驗尸報告,死者名叫陳守義,正是當年的看宅仆人,死因是“意外身故”,死亡時間恰好是光緒二十三年七月十五的凌晨三點十七分。報告里夾著一張老照片,黑白影像中穿長衫的年輕人眉眼清秀,胸前掛著的玉佩赫然就是完整的“守”字玉。
檔案室管理員是個戴老花鏡的老頭,見他在查陳年舊案就湊過來說:“后生查這個干嘛?林家老宅的事鎮上老人都知道,當年修宅子的時候死了不少人。聽說地基下埋著不干凈的東西,得用活人血祭才能鎮住。”
“血祭?”
“是啊,”老頭往茶杯里續著水,“我太爺爺當年是瓦匠,說最后封頂那天,林家太爺爺把看宅的老陳頭綁在鐘擺下,活生生打死了。血順著鐘擺流進機芯,那鐘才開始走的。后來每到七月十五,老宅里就會聽見哭聲,說是老陳頭在找他的玉佩。”
林深的后背泛起寒意,他想起玉佩上的裂痕,難道爺爺是故意砸碎玉佩的?可為什么要等到現在才讓鐘重新啟動?
回到老宅時,暮色已經籠罩庭院。推開西廂房的門,他看見林墨正蹲在落地鐘前,手里拿著放大鏡仔細觀察:“表哥你看,鐘里面好像有東西!”
林深湊過去,順著少年指的方向看去——機芯深處卡著一卷泛黃的紙。他小心翼翼地用鑷子把紙卷夾出來,展開后發現是半張藥方,上面用毛筆寫著幾味藥材:“朱砂三錢,尸香二錢,人骨粉一錢,和血為引,封入鐘擺,可鎮邪祟……”
藥方的落款是爺爺林正宏的名字,日期正是上個月停擺的那天。
“人骨粉?”林墨捂住嘴,“爺爺真的在鐘擺里放了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