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的書房里有個保險柜,”林建國蹲在地上抽煙,煙灰掉了滿身,“我昨天撬開了,里面有本賬簿,記著當年太爺爺買兇殺人的事,還有……還有你奶奶的死亡證明,上面寫著‘鐘擺意外身亡’?!?/p>
林深的心猛地一沉。奶奶去世時他才五歲,家里只說是急病去世,沒想到竟和這座鐘有關。
打開書房的保險柜,里面果然放著本牛皮賬簿。泛黃的紙頁上記錄著光緒年間的交易,其中一頁畫著鐘擺的剖面圖,標注著“封魂處”,旁邊用朱砂寫著“需至親血脈滋養”。
死亡證明夾在賬簿最后,死亡時間是三十年前的七月十五,凌晨三點十七分。證明背面有奶奶的字跡:“鐘擺異響,月容索命,吾兒切記,守玉保命?!?/p>
“原來奶奶早就知道!”林深恍然大悟,“她把玉佩藏進鐘擺,是為了保護我們!”
話音剛落,書房的掛鐘突然“當”地響了一聲,明明才七點,卻敲了十三下。窗外的天色瞬間暗了下來,烏云像墨汁一樣在天空蔓延,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窗玻璃上,在玻璃上劃出蜿蜒的水痕,像無數只流淚的眼睛。
“不好!”林深抓起賬簿就往外跑,“她要毀鐘!”
沖到西廂房,果然看見陳月容的身影站在落地鐘前,慘白的手正按在鐘面上,指甲深深掐進木紋。鐘擺的擺動越來越慢,指針開始不規則地跳動,三點十七分的刻度上滲出鮮紅的血珠。
“住手!”林深將完整的玉佩舉到她面前,“恩怨該了結了,但不該牽連無辜!”
陳月容緩緩轉身,蒼白的臉上終于露出五官——竟和檔案室那張老照片里的陳守義有七分相似。她的眼睛流著血淚,聲音凄厲如刀:“無辜?當年我曾祖父被活活打死時,誰又說過無辜?林家欠我們的,要用血來償!”
她猛地抬手,無數根黑色的長發從袖中飛出,像毒蛇般纏向林墨。林建國撲過去護住侄子,頭發瞬間纏住了他的脖子,勒得他臉色發紫。
“大伯!”林深情急之下將賬簿扔過去,“你看這個!太爺爺當年留了后手,說百年后用林家產業補償陳家后人!”
陳月容的動作頓住了。長發松開林建國,卷著賬簿飄到她面前。她一頁頁翻看,血淚漸漸止住,眼神變得復雜:“補償?我要的不是補償……”
“我知道你要什么。”林深慢慢走近,“你要的是公道。明天我就去公證處,把老宅和林家產業都轉到陳家后人名下,再為陳守義立碑修墓,讓這段恩怨徹底了結?!?/p>
落地鐘的鐘擺重新穩定下來,指針清晰地指向七點十五分。陳月容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月白色的旗袍在風中輕輕飄動,像朵即將凋零的梨花。
“七月十五,記得讓鐘走完最后一刻?!彼穆曇粼絹碓捷p,“否則……前功盡棄……”
身影徹底消失后,窗外的雨突然停了。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鐘擺的影子,規律地左右晃動,像在丈量著剩下的時光。
林建國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這……這就結束了?”
林深看著鐘面上跳動的指針,搖搖頭:“不,這才剛開始。離七月十五還有三十七天,我們要守著這座鐘,直到它走完百年的刻度。”
他拿起桌上的玉佩,月光下“守”字的紋路格外清晰。他突然明白,這玉佩不僅是鎮邪的法器,更是守護的承諾——守護百年的恩怨,守護未了的心愿,守護著生與死之間那道脆弱的界限。
第六章
鐘擺驚魂
接下來的日子,老宅漸漸恢復了平靜。林建國和林秀芝不再提分家的事,每天輪流打掃庭院,給落地鐘上發條。林墨脖子上的勒痕慢慢消退,但他總說夜里能聽見鐘擺里傳來嘆息聲,像有人在低聲訴說往事。
林深按照承諾,聯系了公證處和陳家后人。陳月容的孫子住在鄰市,是個做古董生意的中年人,聽說老宅的事后唏噓不已:“奶奶生前總說太爺爺死得冤,沒想到真有這段往事。補償就不必了,能還他老人家一個公道就好?!?/p>
七月初,工匠來給陳守義立碑。石碑立在老宅后院的枯井旁,刻著“義仆陳守義之墓,林家后人立”。立碑那天晴空萬里,林深卻看見石碑的影子在正午時分竟成了鐘擺的形狀,在地面上來回晃動。
那天晚上,落地鐘突然開始異常。本該沉穩的“嘀嗒”聲變得急促,鐘擺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像是要掙脫鐘身的束縛。凌晨三點十七分時,鐘擺猛地停住,整座老宅陷入死寂,連窗外的蟲鳴都消失了。
“怎么回事?”林墨抱著枕頭沖進西廂房,手電筒的光掃過鐘面——指針停在三點十七分,鐘擺紋絲不動,和剛回來時一模一樣。
林深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檢查鐘座的玉佩,發現“守”字上竟出現了道新的裂痕。就在這時,鐘身突然劇烈震動,雕刻的纏枝蓮紋路里滲出黑色的液體,腥臭難聞,像是腐爛的泥漿。
“快走!”林深拽起林墨就往外跑,身后傳來齒輪斷裂的聲響。跑出西廂房的瞬間,他回頭看見落地鐘的玻璃面裂開蛛網般的紋路,無數只蒼白的手從裂縫里伸出來,抓向他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