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爺嘆了口氣,說:“這是鬼抬轎啊……幾十年前,這村里出過一樁事。有個叫翠蘭的姑娘,要嫁給鄰村的李家小子,結果結婚那天,送親的隊伍走到鷹嘴崖下,遇上了山洪,所有人都被沖跑了,尸體都沒找著。后來就有人說,翠蘭的魂不散,一直在找新郎,每次找著人,就用轎子把魂勾走,讓那人當她的新郎……”
我聽完,心里嚇得直打顫。難怪那女人總叫我“公子”,原來是把我當成新郎了。王大爺又說:“這鬼抬轎,一旦被盯上,就甩不掉。阿遠,你這幾天別夜里出門,我再給你畫幾道符,你帶在身上。”
我趕緊點頭,跟著王大爺回了家。他給我畫了三道黃符,一道讓我揣在懷里,一道貼在門上,一道燒了兌水喝。可我心里還是不踏實,總覺得那頂轎子在盯著我。
果不其然,第五天夜里,我又聽見了那“吱呀”聲。
那天我在屋里睡覺,忽然被一陣“吱呀——吱呀——”的聲音吵醒了。我睜開眼,看見窗戶紙上有四個黑影,正是那四個轎夫的樣子。他們貼在窗戶上,黑窟窿眼對著我,嘴角裂著,像是在笑。
我嚇得趕緊坐起來,摸起床頭的柴刀。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那頂黑紅轎子,竟然停在了我的屋里!
轎簾掀開,那個穿紅嫁衣的女人走了出來。她的紅蓋頭還蓋著,看不見臉,可我能看見她的手——慘白的手,指甲蓋又長又紅,像是涂了血。她一步步朝我走過來,腳步聲很輕,可我聽見了“滴答——滴答——”的聲音,像是水滴在地上。我低頭一看,她的嫁衣下擺滴著水,地上濕了一片,那水是黑紅色的,還帶著一股腥臭味。
“公子……跟我走吧……”她走到我床邊,伸出手,要抓我的胳膊。我趕緊揮起柴刀,朝她砍過去。可柴刀穿過了她的手,砍在了床上,發出“咚”的一聲。
她笑了,笑聲細細的,帶著一股子寒意:“公子……你砍不到我的……”
我心里一慌,趕緊往床底下鉆。可床底下也有東西——是那四個轎夫!他們趴在床底下,黑窟窿眼盯著我,尖牙露出來,嘴里流著黑紅色的涎水。我嚇得往旁邊爬,卻撞到了一個東西——是那頂轎子的轎桿。
“公子……別躲了……”女人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我抬頭一看,她正彎著腰,紅蓋頭垂下來,離我的臉只有幾寸遠。我能聞到她身上的味道,像是腐肉混著泥土的腥氣。
就在這時,我懷里的黃符忽然發燙,“唰”地一下,自己燒了起來。黃符的火光映在女人的蓋頭上,她發出一聲慘叫,往后退了幾步。四個轎夫也像是被燙到了,往門口飄去。女人捂著胸口,惡狠狠地說:“公子……我還會來的……”
然后她和四個轎夫架起轎子,飄出了門,不見了。黃符燒完,我癱在地上,渾身都是汗,腿還在抖。我娘聽見動靜跑進來,看見我這樣子,又看了看地上的黑紅色水漬,嚇得哭了起來:“這可咋整啊……這孽障咋就盯上你了啊……”
第二天一早,我娘就拉著我去找王大爺。王大爺聽完我的話,眉頭皺得緊緊的:“這黃符只能暫時鎮住她,看樣子,她是鐵了心要勾你的魂了。不行,得找個高人來看看。”
王大爺說的高人,是住在后山破廟里的老道士。據說那老道士會抓鬼,幾十年前還幫鄰村收過一個吊死鬼。我和王大爺當天就往后山走,破廟特別破,屋頂漏著洞,院子里長滿了草。老道士坐在院子里的石頭上,閉著眼睛,手里捻著一串佛珠。
王大爺把我的事兒跟老道士說了,老道士睜開眼,看了看我,說:“這姑娘的怨氣太重了。她死在婚路上,魂困在陰陽兩界之間,認定了你是她的新郎,不把你勾走,不會罷休。”
我趕緊問:“道長,那您能救救我嗎?”
老道士嘆了口氣,說:“能是能,可這事兒兇險。要想破了這鬼抬轎,得在她下次來的時候,掀開她的紅蓋頭,讓她看見自己的真面目,她的怨氣才會散。可一旦掀開蓋頭,她的怨氣會爆發,要是鎮不住,不光是你,整個村子的人都要遭殃。”
我心里一沉,可轉念一想,要是不這么做,我早晚得被她勾走魂。我咬了咬牙,說:“道長,我愿意試試!”
老道士點了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個桃木劍,還有一張黃色的符紙,遞給我:“這桃木劍能傷鬼,這符是鎮邪符,你貼在轎桿上,能暫時困住她。等她出來,你就用桃木劍挑開她的蓋頭,記住,無論看見什么,都不能怕,一怕,她就會趁虛而入。”
我接過桃木劍和符紙,心里稍微有了點底。老道士又說:“她下次來,應該是在七月二十七,那天是她的忌日,怨氣最重。你那天晚上,就待在自己屋里,把門窗關好,等著她來。我會在村里布個陣,幫你鎮住邪氣。”
回到家,我把桃木劍放在枕頭邊,符紙揣在懷里,每天都在練怎么用桃木劍挑東西。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心里越來越緊張,夜里總做噩夢,夢見那頂黑紅轎子,夢見那個穿紅嫁衣的女人,她掀開蓋頭,露出一張爛得不成樣子的臉,朝我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