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咬咬牙,刺破自己的指尖——他雖是林家第三代,但從小在國外長大,血脈與老宅的聯系本就薄弱。血珠滴在玉佩上,綠光猛地暗了下去,黑發的力道卻更緊了,林建國的胳膊已經被勒出了血痕。
“不對!”林深突然明白,“必須是大伯的血!二姑嫁入林家,血脈不純!”
林建國臉色煞白,卻還是立刻刺破手指,將血滴在玉佩上。三代血脈終于集齊,玉佩上的裂痕開始滲出金光,將黑發紛紛灼燒殆盡。落地鐘發出“嗡”的共鳴聲,鐘擺的晃動變得規律,綠光漸漸轉化成溫暖的金色。
子時的鐘聲敲響時,月光突然穿透烏云,恰好照在落地鐘上。鐘面玻璃自動打開,玉佩從凹槽中升起,懸浮在鐘擺前。金光中,陳守義的身影緩緩浮現,這次不再是血洼里的模糊影像,而是清晰的長衫老者,面容平和了許多。
“多謝后生?!彼麑χ稚钭饕?,“百年恩怨,今日終了?!?/p>
“那些枉死的工人……”林深問。
陳守義嘆息著指向鐘擺:“我會帶著他們一起投胎,鐘擺里的怨氣,從此消散?!?/p>
金光越來越盛,將整個西廂房籠罩。林深看見無數人影從鐘里飛出,在月光中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夜空里。陳月容的身影最后出現,對著他們微微點頭,月白色的旗袍在金光中化作蝴蝶,圍著鐘擺飛了三圈,最終消失不見。
第八章
鐘鳴破曉
七月十五清晨,陽光終于穿透烏云,灑滿老宅的庭院。林深推開西廂房的門,落地鐘正平穩地走動著,指針指向六點整,鐘擺的“嘀嗒”聲清脆悅耳,再沒有夾雜任何雜音。
玉佩已經消失,鐘座的凹槽里只留下淡淡的金色紋路,像從未有過裂痕。齒輪間的指骨和黑發都已不見,機芯干凈得仿佛剛被精心擦拭過。林深打開手機核對時間,分秒不差。
“表哥,遺囑生效了!”林墨拿著律師送來的文件跑進西廂房,臉上帶著久違的笑容,“爺爺說老宅歸我們所有人,但要改成紀念館,展出這段歷史,讓后人記住恩怨要及時化解?!?/p>
林建國和林秀芝也走了進來,兩人臉上都帶著釋然的神色。林秀芝的銀鐲子輕輕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小深,我們決定把林家產業轉給陳家后人,就像你說的,還他們一個公道?!?/p>
當天下午,陳家后人陳先生帶著家人來到老宅。他站在落地鐘前,久久沉默不語,最后對著鐘深深鞠了一躬:“太爺爺,太奶奶,恩怨了結了,你們安息吧?!?/p>
他婉拒了林家轉贈產業的提議,只要求在老宅里設一個陳守義的紀念角,擺放那張老照片和修復好的玉佩仿制品?!皻v史不能忘,但仇恨要放下。”他握著林深的手,“以后我們就是鄰居,常來常往?!?/p>
七月十六的凌晨三點十七分,林深再次被鐘鳴聲驚醒。他走到西廂房,看見落地鐘的指針正穩穩地指向三點十七分,鐘擺從容擺動,發出清脆的“當”聲,不再是之前的沉悶詭異。
陽光升起時,鐘鳴自動停止。林深看著鐘面,突然明白爺爺的良苦用心——他不是要讓鐘重新走起來分家產,而是要用七七四十九天的時間,讓林家后人學會面對歷史,化解恩怨。停擺的鐘不僅記錄著時間,更記錄著人心的善惡。
林墨收拾行李準備回學校時,指著鐘擺笑道:“表哥,你看鐘擺的影子,像不像在跳舞?”
林深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陽光下鐘擺的影子在地板上左右晃動,確實像個輕快的舞者。他想起陳月容化作的蝴蝶,或許那些未曾安息的靈魂,真的在鐘聲中獲得了自由。
離開老宅前,林深最后看了眼落地鐘。鐘面映出他的身影,旁邊仿佛還站著穿長衫的陳守義,穿旗袍的陳月容,還有爺爺林正宏的模糊輪廓。他們對著他微笑,隨著鐘擺的晃動漸漸淡去。
“嘀嗒,嘀嗒?!辩姅[依舊在走,記錄著新的時間,也見證著恩怨的終結。林深知道,這座老宅和這口鐘會永遠留在這里,提醒著每一個來過的人:有些債,必須還;有些仇,該放下;有些承諾,要用心守護。
車開出雨巷時,林深回頭望去,陽光灑在“林氏舊宅”的匾額上,鍍上一層溫暖的金光。遠處傳來清晰的鐘鳴聲,一下,又一下,像是在訴說著百年的故事,也像是在迎接嶄新的黎明。停擺的鐘終于重新走動,而那些被時間塵封的往事,也終于在鐘聲中找到了歸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