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雨天積水里的倒立倒影》（第1頁）

第一章

雨季的裂痕

南方的梅雨季像一塊泡發(fā)的海綿，沉甸甸地壓在青藤市的上空。林墨拖著行李箱站在單元樓門口時，豆大的雨點正密集地砸在遮陽棚上，濺起的水花在腳邊積成小小的水洼。

“302，就是這兒了。”他彎腰擦掉眼鏡片上的水霧，鑰匙插進鎖孔時發(fā)出干澀的轉(zhuǎn)動聲。這是父親留給他的老房子，半年前老人突發(fā)心梗走后，這套位于頂樓的兩居室就一直空著。墻皮在潮濕的空氣里鼓起氣泡，墻角結(jié)著層薄薄的霉斑，空氣里彌漫著舊書本和潮濕木頭混合的味道。

林墨是個自由插畫師，半年前父親去世后，他把原來的公寓退了，搬回了這套承載著童年記憶的老房子。一來是為了節(jié)省開支，二來是想離父親更近一些——哪怕只是在充滿他氣息的空間里。

收拾到傍晚，雨還沒有停的意思。他站在陽臺抽煙，看著雨水順著防盜網(wǎng)的欄桿蜿蜒而下，在地面匯成一片不規(guī)則的水洼。樓下的老槐樹枝葉被雨水壓得低垂，葉片在風(fēng)中搖晃，像無數(shù)雙揮動的手。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地面的水洼，心臟猛地一縮。

水洼里的倒影有些奇怪。

正常來說，水洼里的倒影應(yīng)該和實物是上下顛倒的——比如他現(xiàn)在站在陽臺，水洼里應(yīng)該映出他低頭的樣子，頭頂對著天空。但此刻，那片渾濁的水洼里，映出的卻是一個“正立”的人影：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正仰頭看著他，長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嘴角似乎還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林墨猛地低下頭，看向地面。

水洼旁邊空空如也，只有雨水不斷滴落，激起一圈圈漣漪。

他揉了揉眼睛，懷疑是自己眼花了。最近為了趕稿，他幾乎天天熬夜，精神狀態(tài)一直不太好。也許是過度疲勞產(chǎn)生的幻覺。

他深吸一口氣，掐滅了煙，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當(dāng)晚，林墨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里，他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水洼里，周圍全是渾濁的積水，深不見底。他低頭看向水面，水里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那個穿著白裙的女人。她在水里朝他揮手，長發(fā)像水草一樣在水中飄動。他想后退，卻發(fā)現(xiàn)雙腳像被黏住了一樣，動彈不得。女人的臉慢慢湊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蒼白的皮膚和空洞的眼睛，她的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什么，但他聽不清……

“啊！”林墨猛地從床上坐起，渾身冷汗。窗外的雨還在下，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了。他看了一眼手機，才凌晨五點多。

心臟還在砰砰直跳，夢里的場景太過真實，那種被水淹沒的窒息感仿佛還殘留在喉嚨里。他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向樓下的地面。雨還在下，地面的水洼比昨晚更大了些。

這一次，他特意仔細觀察了水洼里的倒影。

水面平靜時，倒影是正常的——對面的樓房、傾斜的電線桿，都清晰地倒映在水里，上下顛倒。沒有那個女人的影子。

也許真的是幻覺吧，林墨安慰自己。

接下來的幾天，雨斷斷續(xù)續(xù)地下著，青藤市仿佛被泡在了水里。林墨漸漸把那天的“幻覺”拋在了腦后，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他接了一個兒童繪本的稿子，需要畫一系列關(guān)于雨天的插畫，

deadline

就在一周后，時間很緊張。

直到三天后的一個傍晚，他再次看到了那個倒影。

那天他去樓下的便利店買東西，回來時路過單元樓門口的積水潭。那片積水比之前更大了，幾乎占據(jù)了半個樓道口。他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往前走，生怕弄濕了鞋子。

就在他快要跨過積水潭時，眼角的余光又瞥見了那個“正立”的倒影。

這一次，看得比上次更清楚。女人依舊穿著白裙，站在水里，仰頭看著他。她的頭發(fā)似乎更長了，已經(jīng)拖到了水面上，隨著水波輕輕晃動。她的臉離水面很近，鼻尖幾乎要碰到水面，嘴角的微笑比上次更加明顯，甚至能看到微微上揚的弧度。

林墨的腳步頓住了。他站在原地，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

他鼓起勇氣，慢慢低下頭，看向積水潭里的倒影。

女人的臉就在他的腳下，近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她的眼睛睜得很大，瞳孔是純粹的黑色，沒有一絲神采，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林墨猛地后退一步，腳下一滑，差點摔倒。他踉蹌著站穩(wěn)，再看向積水潭時，水面只剩下被他踩碎的漣漪，那個女人的倒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伙子，你沒事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旁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