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康眼中閃過一絲贊許,撫著胡須笑道:“伯言(陸遜字)說得好,比你父看得透徹。”
他看向陸俊:“你擔心士林名聲?可你想過沒有,真正能流傳千古的名聲,不是依附世家,而是輔佐明主,安定天下。當年蕭何、曹參,不也是放棄了沛縣的家業,追隨高祖,才成就了千古功業嗎?”
陸俊面紅耳赤,躬身道:“侄兒受教了。”
陸康點了點頭,目光掃過眾人:“伯言的話,點醒了我。亂世之中,家族的興衰,不在于固守一地,而在于能否抓住機遇,依附明主。陛下推行新政,雖暫時觸動世家利益,卻是為了大漢的長治久安。咱們陸家想要長久傳承,必須站在陛下這邊。”
他站起身,語氣堅定:“傳我命令,即刻收拾行裝,舉家遷往長安。田產商鋪除留少量給族人看守,其余全部登記造冊,按新政規定繳納賦稅,不得有絲毫隱瞞。另外,將家中珍藏的古籍字畫選出百卷,捐贈給國子監,以示支持陛下興辦學堂之意。”
“是!”陸績、陸儁、陸俊齊聲領命,眼中皆是振奮。
陸遜站在一旁,看著祖父雷厲風行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他雖年幼,卻已從父親、祖父的談話中明白,這一步棋,陸家走對了。在天下世家與陛下為敵之時,陸家的支持,必將換來遠超想象的回報。
幾日后,廬江陸家舉家啟程前往長安的消息傳遍江東。有人嘲笑他們自尋死路,有人佩服他們的膽識,而遠在長安的劉進得知后,龍顏大悅,當即下旨:“陸康舉家赴京,忠心事主,賞黃金百兩,賜長安府邸一座,其子孫皆入國子監讀書。”
陸家的選擇,不僅為自己贏得了先機,也為其他搖擺不定的世家,樹立了一個榜樣。
長安城內,蔡邕的府邸相對簡樸,卻處處透著書卷氣。蔡邕獨自坐在書房,面前放著一壺清茶,手中捧著一卷古籍,看似悠閑,目光卻不時飄向窗外,顯然是心有所思。
自新政推行以來,王允、楊彪等人多次來勸他一同去宮門前請愿,都被他婉言拒絕了。并非他膽小怕事,而是他看得比其他人更透徹。
“唉……”蔡邕放下書卷,長嘆一聲,“這些老友,只知固守家業,卻不知大廈將傾,一木難支啊。”
他經歷過靈帝朝的腐敗,見過董卓之亂的慘烈,深知世家大族的腐朽已經深入骨髓。土地兼并、壟斷官場、私藏甲兵……這些早已成為動搖漢室根基的毒瘤。若不徹底鏟除,就算沒有黃巾之亂,沒有董卓,漢室也遲早會亡于這些世家之手。
“陛下推行新政,看似嚴苛,實則是在刮骨療毒啊。”蔡邕喃喃自語,“只是這毒太深,刮起來必然疼痛,難怪這些人會拼命反抗。”
他想起自己的兩個女兒——蔡琰已入宮為妃,雖不算得寵,卻也安穩;另一個女兒蔡昭姬,也陪同姐姐一起侍奉劉進。有人說他支持新政,是因為女兒在后宮,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支持的,是那個能讓漢室重歸清明的希望。
“就算沒有昭姬她們,我也會支持陛下。”蔡邕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天下是漢人的天下,不是世家的天下。若為了家族私利,讓這天下再次陷入戰亂,我輩讀書人,有何面目見列祖列宗?”
他站起身,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下一封奏折,力陳新政的利弊,痛斥世家的短視,最后寫道:“臣邕雖年邁,愿為陛下推行新政奔走效勞,雖死不辭。”
寫完奏折,他喚來家人,吩咐道:“將這封奏折呈給陛下,另外,將家中的藏書選出五千卷,捐贈給即將開設的長安學堂。”
家人領命而去,書房內又恢復了安靜。蔡邕重新拿起書卷,心中卻一片坦然。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卻愿盡一份綿薄之力,為這風雨飄搖的漢室,添一塊基石。
除了糜竺、陸康、蔡邕這些身在朝堂或商界的人物,天下間還有不少隱士,也在關注著長安的動向。
荊州襄陽的龐德公,隱居在鹿門山,每日與司馬徽、黃承彥等好友飲酒論道。聽聞劉進推行新政,他只是淡淡一笑:“天下亂久矣,是該有雷霆手段整頓了。只是這世家盤根錯節,陛下前路,怕是艱難啊。”
青州高密的鄭玄,是當世大儒,門下弟子遍布天下。得知新政內容后,他召集弟子,沉聲道:“陛下此舉,是為了興復漢室,我輩讀書人,當明辨是非,不可盲從世家。若有機會,當輔佐陛下,興辦學堂,推行教化,方不負圣人教誨。”
這些隱士雖不問世事,卻以自己的方式,關注著天下大勢。他們期待著劉進能成功,期待著那個被世家攪得烏煙瘴氣的天下,能重歸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