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一天,岳飛正準備休息,忽然,雨點打在帳篷的聲音響了起了。
起初只是零星幾點,沒過半個時辰,便化作瓢潑之勢,豆大的雨點砸在帳篷上,發出“噼啪”巨響,天地間一片白茫茫的水汽。
岳飛站在中軍大帳的檐下,望著被雨水籠罩的吳郡城,眉頭緊鎖。帳外的士兵們正忙著加固帳篷、疏通排水溝,以免積水淹了營地。白日攻城的疲憊尚未消散,這場大雨又給戰事添了變數。
“將軍,這雨下得邪性,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張憲裹著蓑衣走來,左臂的箭傷被雨水浸得隱隱作痛,“弟兄們的鎧甲都濕透了,夜里怕是要凍出病來。”
岳飛點了點頭,沉聲道:“傳令下去,各營升起火塘,讓士兵們烤干衣物,燒些姜湯驅寒。攻城器械搬到高處遮蓋,莫要被雨水泡壞了。”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看來,這幾日是攻不了城了。”
城樓上,朱元璋同樣望著這場大雨,臉上卻露出一絲難得的輕松。連日來的激戰讓守軍疲憊不堪,這場雨恰好給了他們喘息之機。徐達披著蓑衣,在城上來回巡查,指揮士兵修補被炮火轟出的缺口,用黏土填補箭孔。
“朱公,這場雨來得及時啊。”湯和走進城樓,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漢軍攻城的器械被雨水一泡,至少三五日用不了。我們正好趁機休整,清點物資。”
朱元璋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手,道:“是啊,可也不能掉以輕心。岳飛是個謹慎的人,說不定正趁著雨夜琢磨著什么詭計。傳令下去,加強警戒,尤其是四門的暗哨,哪怕雨下得再大,也不能擅離崗位。”
接下來的四五天,大雨連綿不絕,吳郡城外成了一片泥濘。漢軍的攻城行動被迫擱置,岳飛每日召集將領研究攻城策略,帳內的輿圖被標注得密密麻麻;而城內的朱元璋則利用這段時間,將僅剩的兩萬多守軍重新整編,把傷兵安置在后方,精銳盡數調往四門,又從百姓家中征集了一批糧食和衣物,勉強維持著防務。
到了第五日傍晚,雨勢終于小了些,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但此時的地面早已泥濘不堪,深一腳淺一腳,別說攻城,就連行軍都困難重重。
吳郡城的守軍大營里,氣氛卻異常凝重。朱元璋看著案上的情報,又看了看帳外雨中瑟縮的士兵,心中一片冰涼。這場雨雖暫緩了漢軍的攻勢,卻也讓城中的糧草消耗得更快——兩萬多張嘴,每日都要吃飯,再這樣下去,他們也挺不到一年就得先餓死。
“朱公,不能再等了。”湯和走進帳內,聲音壓得很低,“雨勢漸小,漢軍隨時可能再次攻城。我們兵力不足,死守只有死路一條。”
朱元璋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不等,又能如何?城外三十萬漢軍,插翅也難飛啊。”
“未必。”湯和走到輿圖前,指著西門外的一片山地,“這片區域靠近太湖,山林密布,是山越人的地盤。山越人與漢軍素來不和,若我們能突圍至彼處,與山越聯手,打游擊,或許還能求得一線生機。”
徐達聞言,眉頭微皺:“山越人反復無常,未必會接納我們。況且雨夜突圍,風險太大,一旦被漢軍發現,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可這是唯一的活路!”湯和激動起來,“朱公,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死一搏!今夜雨霧彌漫,視線受阻,漢軍必然放松警惕,正是突圍的好時機!”
朱元璋沉默了良久,帳內只剩下燭火搖曳的噼啪聲。他知道湯和說得對,死守只有死路一條,但突圍的風險同樣巨大。可當他想起那些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想起尚未完成的大業,心中的決絕漸漸壓過了恐懼。
“好!”朱元璋猛地一拍案幾,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就依你之計!今夜三更,你我親率兩萬精兵,從西門突圍!徐達,你率剩余兵馬留守,虛張聲勢,若我們成功突圍,你便隨后趕來;若……若我們失敗,你便死守到底,為弟兄們多爭取些時間!”
徐達眼中含淚,躬身道:“朱公放心,末將定不辱使命!”
三更時分,吳郡城西門悄悄打開。朱元璋、湯和率領兩萬精兵,身披蓑衣,手持短刀,在雨霧中悄無聲息地摸向漢軍大營。雨水打濕了他們的頭發和鎧甲,腳步踩在泥濘中,只發出輕微的“噗嗤”聲。
湯和走在最前面,手持一把長劍,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他選擇的突圍路線是漢軍大營的薄弱處——黃忠駐守的西營。黃忠所部多為弓手,近戰能力較弱,且連日大雨,營地的防御想必有所松懈。
然而,湯和還是低估了黃忠的謹慎。這位老將雖已年近五旬,卻絲毫不敢懈怠,即便在雨夜,也令士兵們每半個時辰巡邏一次,營寨四周的暗哨更是沒有撤下。
“誰?”一名暗哨發現了雨霧中移動的黑影,厲聲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