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董門喋血帝祚飄搖
董卓的目光艱難地越過肩頭,落在身后那道纖弱的身影上。
是她——董擢的遺孀,自己的長媳,孫女董白的母親。
那女子手中握著一柄染血的短劍,臉色蒼白如紙,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眼中卻燃燒著一種混雜著恐懼與決絕的火焰。她看著董卓胸口的血窟窿,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董卓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喉嚨里卻只發出“嗬嗬”的漏氣聲。他想起長子董擢幾年前早逝,自己對這個兒媳卻向來不算刻薄,甚至因憐惜孫女董白,多有照拂??伤趺匆蚕氩坏?,最后送自己上路的,竟是這個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兒媳。
或許是為了董白?或許是積壓了太多對他的恨意?又或許,只是在這絕境中,想為自己和女兒搏一條生路?
董卓永遠也想不明白了。
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身體晃了晃,終于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地。那雙曾布滿野心與狠戾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城墻外的天空,到死都帶著一絲不甘與困惑。
一代梟雄,就此落幕。
“大娰!你竟敢弒殺叔父!”
董璜見狀,目眥欲裂。他是董卓的親侄,自小便對這位叔父言聽計從,此刻見董卓被殺,又驚又怒,竟將怒火全撒在了那女子身上。更是大喝一聲,說道“你該死,你還有何面目去見我大哥,我殺了你!”
可他雖然喊著,卻沒直接沖向女子,而是在轉身的瞬間,將滿腔暴戾都發泄在了身邊的劉協身上——方才被董卓當作盾牌的少年天子,此刻正癱坐在他身邊的地上,還沒從窒息的恐懼中緩過神來。
“噗嗤!”
董璜手中的長刀毫無征兆地劈下,正砍在劉協的腰側。少年天子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身體像斷了線的木偶般倒在地上,鮮血瞬間染紅了身下的城磚。也就是一順手的事,讓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找死!去下面給我大哥和叔父賠罪吧!”
董璜砍倒劉協,又提著刀沖向那女子,眼中殺意翻騰。
就在此時,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帶著尖銳的呼嘯聲,精準地射穿了他的脖頸!
“呃……”董璜的動作猛地僵住,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脖頸處插著的箭羽,鮮血順著箭頭汩汩涌出。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晃了晃,重重地倒在董卓的尸體旁,之后,便徹底沒了聲息。
遠處,劉進身邊的黃敘懊惱地放下寶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弓弦。他方才看到董璜揮刀要砍向劉協,才情急之下射出一箭,雖射中了董璜,卻也沒能救下小皇帝?!叭羰歉赣H在此,定能及時攔下那一刀……”他心中暗道,臉上滿是自責。他的速度還是太慢了。
而被砍中的劉協,在地上抽搐了幾下,雙眼緩緩閉上,徹底失去了生息。這位命運多舛的少年天子,終究沒能等到他憧憬的“君臨天下”,而是死在了這混亂的城墻之上。
“都住手!”
劉進見此情景,眉頭緊鎖,沉聲喝道:“董卓已死,降者免死!不得傷害其家眷!其他人,若是不降,就都殺了,投降的,全部交給朝中公卿處理!”那女子能關鍵時刻誅殺董卓,不管怎么說也值得留下一命,至于其他人,依照王允等朝廷公卿的性格,能活下來的概率為零!
城墻上的廝殺聲漸漸平息。董卓的殘部見主帥已死,董璜也被射殺,早已沒了斗志,紛紛扔下兵器跪地投降。只有李利、王承等幾員死忠將領還想負隅頑抗,卻被一擁而上的聯軍將士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