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夜帳論學新賢入幕
夜色已深,軍營大帳內燭火搖曳,映得四壁的帳布上投下晃動的光影。宴席結束,眾人都喝了不少,去休息去了,但是劉進卻沒有睡,而是獨坐案前,指尖輕輕叩擊著桌面,腦海中反復推演著北疆與洛陽的布局,以及一些其他事情。帳外寒風呼嘯,帳內卻因炭火而暖意融融,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松脂香。
黃舞蝶端著一盞熱茶走近,輕聲道:“主公,夜深了,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劉進抬眼望去,只見她今日換了一身月白色襦裙,烏發松松挽了個墮馬髻,幾縷碎發垂在頰邊,襯得那張本就清麗的臉龐愈發柔和。她眉如遠黛,眼似秋水,鼻梁秀挺,唇瓣不點而朱,只是眉宇間總帶著幾分溫婉的羞怯。此刻她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淺淺的陰影,素手捧著茶盞,腕間的銀鐲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聲響。
“有勞舞蝶了。”劉進接過茶盞,暖意順著指尖蔓延開來,“你也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黃舞蝶臉頰微紅,輕聲應道:“主公不睡,妾身怎敢先歇?就在旁伺候著就好。”說罷便取過一旁的絨毯,輕輕搭在劉進椅背上,然后垂手立在案側,目光溫順地落在地面上。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穆瓜的聲音:“將軍,劉伯溫先生回來了,說有要事見您。”
劉進嘴角微揚,放下茶盞笑道:“我就知道他會回來。讓他進來吧。”
帳簾被掀開,劉伯溫帶著一身寒氣走進來,穆瓜貼心地為他撣去肩頭的落雪。看著劉進好像是在等著自己,劉伯溫對著劉進拱手笑道:“主公料事如神,屬下果然還是忍不住折回來了。”
“先生深夜折返,想必是為了未安排妥當的事吧?”劉進示意他坐下,黃舞蝶連忙為其斟上熱茶。
劉伯溫接過茶盞,指尖攏住暖意,開門見山道:“主公方才將眾人的去處都一一安排妥當,岳飛守朔方,薛仁貴鎮五原,秦瓊、于謙、屬下各有其職,便是新投的龐萬春也有了歸處。可屬下想來想去,獨獨漏了一人——伯安先生(王守仁)至今未有安排。”
他眼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以主公對伯安先生的看重,絕不會忘了他。想來,是給先生留了更重要的差事吧?”
劉進聞言朗聲一笑:“先生果然知我。我以為,伯安之才,不在經世濟民,而在啟迪人心,教化萬民。如今咱們雖有了些地盤,我也在京中有了重要的職位,可放眼望去,能獨當一面的人才還是太少,基層官吏更是多有不足——而且,世家大族看不上我們,更不可能有家族中的子弟到我們手下任職。而我和世家大族比起來,也沒有什么根基,所以不管想要什么人才,都得靠我們自己培養才行。”
他起身走到帳中懸掛的地圖前,手指在北疆與洛陽之間劃過:“世家大族壟斷學問,寒門子弟難有出頭之日,這才讓朝堂越來越僵化。陛下的鴻都門學想打破僵局,卻操之過急,讓世家大族強烈抵制,最終成了笑話。咱們不能重蹈覆轍,得悄悄來。若是被發現了,到陛下那里參上一本,縱然是陛下有意護著,卻也難擋那些世家的強勢抵制。”
“主公是想……興辦學堂?”劉伯溫眼中一亮,明白了劉進的意思。
“正是。”劉進點頭道,“我想讓伯安先生主持此事,先在雁門與定襄各設一處學堂,招收流民子弟與軍中適齡者,不僅教他們識字斷文,更要講經史、論兵法、習農桑。不求一時之功,只盼五年后,能有一批真正忠于咱們、能辦實事的人才可用。”
劉伯溫撫掌贊嘆:“主公此計深遠!人才乃是基業根本,鴻都門學敗在只重虛名,而且挖世家根基做的太過明顯。咱們踏踏實實培養實干之才,暫時不要張揚,假以時日,人才井噴之時,必能打破世家壟斷,自成一派!到了那時,世家大族就算是在抵制和針對,也成了無用之功。”
他略一沉吟,又道:“只是此事需得隱秘,且要選好教材——既不能違背圣人教誨,又要融入實用之學,還得讓先生們放開手腳授課。伯安先生心學通透,最擅因材施教,此事非他莫屬。主公識人之能果然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