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狹窄,陡峭濕滑,僅容一人側(cè)身通過。梅劍在前開路,侍女在后扶持,中間是幾乎失去意識的喬峰(獨孤求?。┖突杳缘挠⑻幙?、青茗。每一步都異常艱難,沉重的喘息和碎石滾落的聲音在幽閉的空間中回蕩。
喬峰的身體滾燙,如同烙鐵,卻又在劇烈地顫抖。經(jīng)脈撕裂的反噬如同萬千毒蟲啃噬,每一次心跳都帶來鉆心的痛楚。他牙關(guān)緊咬,僅憑一股不屈的意志強撐著,不讓自己徹底昏厥。腦海中,《易筋經(jīng)》與《洗髓經(jīng)》的奧義碎片不時閃現(xiàn),與劇痛交織,形成一種混沌而痛苦的領(lǐng)悟。
“堅持住……快到了……”梅劍的聲音從前上方傳來,帶著疲憊和急切。她手中的軟劍不時揮出,斬斷攔路的荊棘和蛛網(wǎng)。
不知攀爬了多久,前方隱約透來微光和新鮮的空氣。裂縫盡頭,是一處被藤蔓遮掩的洞口。
撥開藤蔓,眼前豁然開朗。他們竟已攀至山腹高處,眼前是一個不大的天然石臺,三面懸空,下臨深淵,云霧繚繞。僅有一面與山體相連,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石臺上方有突出的巖檐遮擋,極為隱蔽。
“暫時安全了?!泵穭﹂L舒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喬峰安置在一塊相對平坦的巖石后。侍女也將英處俊和青茗放下,累得幾乎虛脫。
梅劍迅速檢查眾人的傷勢。英處俊毒氣攻心,氣息微弱但平穩(wěn),朱果的藥效似乎在緩慢發(fā)揮作用。青茗依舊昏迷,但臉色不再灰敗。最令人擔(dān)憂的是喬峰,他氣息紊亂,體溫忽冷忽熱,顯然內(nèi)傷極重。
她取出從敵人身上搜來的金瘡藥,簡單處理了喬峰和自己等人身上的外傷,但對其內(nèi)傷卻束手無策。
“必須盡快為道長和獨孤大爺找到真正的解藥和療傷之法?!泵穭n心忡忡地看著深不見底的懸崖下方,“此地雖險,卻無食物水源,非久留之地?!?/p>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英處俊突然發(fā)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眼皮顫動,竟緩緩睜開了雙眼!
“道長!您醒了!”梅劍驚喜交加,連忙俯身。
英處俊眼神渙散,過了好一會兒才聚焦。他看清周圍環(huán)境,又看了看身邊昏迷的青茗和狀態(tài)極差的喬峰,虛弱地問道:“這……是何處?獨孤……他怎么了?”
梅劍簡略地將之前石廳血戰(zhàn)、喬峰引開敵人、暗河奇遇、以及剛才喬峰施展禁忌之術(shù)退敵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
英處俊聽完,臉色劇變,掙扎著想要坐起,卻牽動劇毒,咳出幾口黑血?!昂[!‘逆脈沖穴’乃飲鴆止渴之術(shù)!他……他這是自毀根基啊!”
他強忍痛苦,示意梅劍扶他靠近喬峰。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搭上喬峰的腕脈,片刻后,臉色更加難看:“經(jīng)脈……多處斷裂,元氣枯竭,邪火內(nèi)焚……若不及時導(dǎo)順,輕則武功盡廢,重則……性命不保!”
“那該如何是好?”梅劍急問。
英處俊喘息著,目光掃過喬峰緊握的拳頭和懷中隱約露出的經(jīng)書輪廓,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光芒:“為今之計……唯有……冒險一試。他既得《易筋》《洗髓》二經(jīng)真?zhèn)鳎蚩伞越?jīng)中正法,引導(dǎo)殘存元氣,修復(fù)損傷……但此舉兇險萬分,需絕對靜心,不能有絲毫打擾……”
他看向梅劍,語氣凝重:“梅姑娘,老道需你護(hù)法……至少……兩個時辰!無論如何……不能讓人靠近!”
“晚輩明白!縱死也會守住此地!”梅劍重重點頭,持劍立于洞口,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懸崖下方和對面山壁。
英處俊深吸一口氣,盤膝坐于喬峰身后,不顧自身劇毒,將雙掌緩緩抵在喬峰后心。他雖內(nèi)力全無,但武學(xué)見識淵博,開始以獨特的手法,刺激喬峰幾處要穴,并低聲吟誦《易筋經(jīng)》中一段固本培元的口訣,引導(dǎo)喬峰體內(nèi)那絲狂暴后殘存的元氣。
喬峰在渾噩中,仿佛聽到了一絲來自遠(yuǎn)方的指引,本能地開始依言運轉(zhuǎn)那玄奧的法門……
然而,就在這療傷的關(guān)鍵時刻!
對面云霧繚繞的山壁上,一塊毫不起眼的巖石后,那雙一直窺視的冰冷眼睛,再次浮現(xiàn)。目光落在正在運功的英處俊和喬峰身上,閃過一絲貪婪和殺機。
他(或她)緩緩抬起手,手中扣住了一枚細(xì)如牛毛、在昏暗光線下幾乎看不見的……毒針。
針尖,對準(zhǔn)了毫無防備的英處俊的后頸。
(第五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