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人如鬼魅般消失,山谷中只剩下風聲和眾人粗重的呼吸。
喬峰(獨孤求敗)又咳出一口淤血,臉色蒼白得嚇人,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仿佛有兩簇火焰在瞳孔深處燃燒。青袍人那“問心一劍”,雖未傷他肉身,卻像一柄重錘,將他心中許多淤塞雜念砸得粉碎。
英處俊快步上前,再次搭上他的腕脈,眉頭緊鎖:“心神激蕩,牽動內傷。需立刻調息固本,不可再妄動心力。”他語氣嚴肅,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
梅劍也擔憂地望過來:“獨孤大爺,你的傷……”
喬峰擺了擺手,目光卻死死盯在面前那布滿無數劍痕的摩訶崖上,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我……沒事。前輩,梅姑娘,我想……在此停留片刻。”
他的請求出乎所有人意料。此地剛經歷神秘高手攔截,危機四伏,理應盡快離開。
英處俊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片猙獰的崖壁,心中了然。他沉吟片刻,對梅劍道:“梅姑娘,煩請你帶姐妹們在外圍警戒,探查有無追兵跡象。老夫在此為他護法。”
梅劍見英處俊首肯,不再多言,點頭應下,立刻指揮四名侍女分散至山谷入口和兩側高地,嚴密監視。神雕則落在崖頂一棵孤松上,銳目如電,俯瞰全局。
英處俊扶著喬峰在崖底一塊平整的青石上盤膝坐下。他自己則守在幾步之外,拂塵輕搭臂彎,看似閉目養神,實則靈臺清明,感應著周遭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
喬峰服下英處俊遞過的丹藥,勉強壓下翻騰的氣血。他沒有立刻運功療傷,而是抬起頭,近乎貪婪地凝視著那面巨大的“試劍崖”。
陽光移動,光影變幻,那些深深淺淺、縱橫交錯的劍痕,仿佛活了過來。有的痕跡深可見石骨,霸道凌厲,似要劈開山岳;有的淺淡如絲,飄忽難測,透著詭異靈動;有的綿密如網,守得滴水不漏;有的則只有寥寥數筆,卻直指要害,簡潔致命。
萬千劍意,撲面而來!
喬峰只覺腦海中“轟”的一聲,往日所學的“降龍十八掌”、“打狗棒法”乃至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功招式,不受控制地一一浮現,又與崖壁上的劍痕相互印證、碰撞、破碎……
他仿佛看到無數絕世劍客在此演練畢生所學,看到了一場跨越時空的武道盛宴!
“無招……無招……”他喃喃自語,英處俊先前傳授的玄理,在此刻與眼前的實證猛烈交織。這些劍痕,哪一招是完美無缺的?沒有!每一道痕跡,無論多么精妙,在另一道更精妙的痕跡旁,都顯出了破綻!
“看其意,忘其形。”英處俊的聲音適時響起,低沉而清晰,如同暮鼓晨鐘,“莫被具體招式迷惑。看它們為何而留,是攻是守?是力是巧?是正是奇?尋其根本之意。”
喬峰心神劇震,如醍醐灌頂!他不再去記憶、模仿任何一道劍痕,而是放開身心,去感受那蘊含在痕跡中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