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大師離開禪院,步履沉穩,心中卻波瀾起伏。
英處俊所中之毒,竟與數十年前藏經閣叛徒盜經案如出一轍!此事非同小可,絕非簡單的江湖仇殺。慕容復、星宿派、數十年前舊案……這些線索如同亂麻,卻隱隱指向一個巨大的陰謀。而關鍵,似乎就在那個自號“獨孤求敗”的男子,以及這位身中奇毒、來歷神秘的道人身上。
他穿過幾重殿宇,來到方丈玄慈大師清修的靜室外。小沙彌通傳后,玄寂邁步而入。
靜室內檀香裊裊,玄慈方丈盤坐于蒲團之上,面容慈悲祥和,眼神卻深邃如海。聽完玄寂的詳細稟報,他久久不語,手指緩緩撥動念珠。
“阿彌陀佛。”良久,玄慈方丈緩緩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玄寂師弟,依你之見,此事當如何處置?”
玄寂沉吟片刻,道:“方丈師兄,此事疑點重重。其一,那‘獨孤求敗’確是喬峰無疑,但其氣質心性,與往日迥異,似有脫胎換骨之象。其二,英處俊道長所中之毒,牽扯舊案,下毒者乃星宿派高手,動機不明。其三,慕容復煽動多方勢力圍剿他們,所圖絕非小可。依我看,貿然驅離或拘禁,恐非上策,反而可能落入幕后黑手的圈套。”
玄慈微微頷首:“不錯。喬峰……不,獨孤施主,雖身負舊怨,但觀其言行,并非奸惡之徒。英處俊道長更是身受其害。我少林乃佛門圣地,慈悲為懷,救死扶傷乃分內之事。若因舊怨見死不救,或因畏懼陰謀而拒人于門外,豈非違背我佛宗旨,亦讓幕后之人奸計得逞?”
“師兄的意思是……”玄寂心中已有猜測。
“救人。”玄慈方丈語氣堅定,“但需有章法。英處俊道長之毒,可讓玄難師弟盡力施救,地脈靈蓮乃天材地寶,正當其用。至于《易筋經》……”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寺規不可廢,真氣不可輕傳。但,藏經閣中,并非只有《易筋經》一部典籍。”
玄寂眼神一亮:“師兄是指……那幾部與《易筋經》相輔相成、卻非核心傳承的‘外篇’與‘注解’?”
“正是。”玄慈道,“可將部分闡述‘固本培元’、‘導氣歸虛’原理的經論,借予獨孤施主參詳。他若能從中領悟一二,輔以靈藥,或可自行療傷,亦可助英處俊道長逼毒。如此,既全了我佛慈悲,又不違寺規根本。至于其中機緣,就看他的悟性了。”
此法可謂兩全其美!既給予了希望,又守住了底線。更重要的是,這是一個試探,試探獨孤求敗的真實心性與武學天賦。
“那……寺內外的窺探之人?”玄寂想到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眼睛。
“明松暗緊。”玄慈方丈道,“對外,宣稱少林慈悲為懷,收留傷者醫治,暫不追究過往。對內,加派人手,嚴密監控寺內各處要地,尤其是藏經閣與這幾位施主的住處。若有宵小之輩敢在少林撒野,哼,羅漢棍陣絕非虛設!”
“謹遵方丈法旨!”玄寂心中豁然開朗,躬身領命。有了方丈的明確指示,他便可放手施為。
與此同時,禪房中的獨孤求敗,并未枯坐等待。
夜色漸深,月光透過窗欞,灑下清輝。他耳力遠超常人,隱約聽到遠處傳來極輕微的衣袂破風聲與幾聲夜梟的啼叫——這啼叫聲,似乎過于規律了。
他心中警兆頓生。慕容復的爪牙,果然已經滲透到少林寺附近,甚至可能就在寺內!
他輕輕推開窗戶,如一片落葉般悄無聲息地滑出禪房,融入夜色之中。他必須摸清周邊的環境,知己知彼。更重要的是,他懷揣《易筋經》與《洗髓經》兩部絕學,身處這武林圣地,既有莫大機緣,也有無邊風險。他需找一個絕對安全隱秘之處,參悟經書,嘗試療傷。
憑借超凡的靈覺和“蟄龍眠”收斂氣息的法門,他在殿宇陰影間穿梭,如同鬼魅。少林寺占地極廣,殿宇重重,巡邏的武僧雖戒備森嚴,卻難發現他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