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大師一言既出,山門前劍拔弩張的氣氛為之一緩。
慧輪等武僧雖仍面帶警惕,卻依言收棍后退,讓開道路,但陣型依舊隱隱封住四周。目光盡數落在那個自號“獨孤求敗”的男子身上。
“獨孤施主,請隨老衲來?!毙糯髱熉曇羝胶停D身向山門內走去,步伐不疾不徐。他并未多看重傷的英處俊等人一眼,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獨孤求?。▎谭澹┥钗豢跉?,壓下體內翻騰的氣血和經脈的刺痛,對梅劍微微頷首。梅劍會意,與侍女攙扶起英處俊和青茗,緊隨其后。
踏入少林寺山門,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息撲面而來。古木參天,梵唱隱隱。沿途遇到不少僧人,見到玄寂大師紛紛合十行禮,目光掠過他身后這一行傷痕累累的“外人”時,無不露出驚疑、審視,乃至一絲隱藏的敵意。顯然,“喬峰”之名,在少林寺內并非秘密。
玄寂大師并未引他們前往香客云集的大雄寶殿或客堂,而是繞過幾重殿宇,走向一片相對僻靜的禪房區。最終,在一間簡樸的禪院前停下。
“慧輪,你帶這幾位施主去隔壁禪房安頓,請藥王院的師弟前來診治?!毙糯髱煼愿赖?。
“首座師叔,這……”慧輪面露難色,顯然對安置這些“危險人物”心存顧慮。
“照做便是?!毙糯髱熣Z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被圯啛o奈,只好示意梅劍等人隨他而去。梅劍擔憂地看了獨孤求敗一眼,見他目光堅定,便咬牙跟上。
禪院門開,內里陳設極其簡單,一桌,一榻,幾個蒲團,墻上一個巨大的“禪”字,筆墨酣暢,透著一股寧靜致遠的氣息。
“獨孤施主,請坐?!毙糯髱熥孕性谝粋€蒲團上盤膝坐下,示意獨孤求敗坐在對面。
獨孤求敗依言坐下,身體依舊虛弱,但背脊挺得筆直。他知道,真正的交鋒,此刻才開始。
小沙彌奉上清茶,悄然退下,掩上房門。禪房內只剩下兩人,茶香裊裊,氣氛卻凝重得如同山雨欲來。
玄寂大師并未急于開口,只是靜靜地看著獨孤求敗,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視其靈魂深處。這是一種無聲的、卻比任何質問都更具壓迫力的審視。
獨孤求敗坦然迎上他的目光,不閃不避。此刻,他心中再無“喬峰”的冤屈與悲憤,只有“獨孤求敗”的冷靜與決絕。
良久,玄寂大師緩緩開口,聲音低沉:“獨孤施主,你可知,少林寺因何對你……對昔日的喬幫主,緊閉山門?”
“因為聚賢莊的血,因為那些因我而死的少林弟子?!豹毠虑髷』卮鸬弥苯佣届o,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舊事。
“不錯?!毙糯髱燁h首,“血債是實。但,這并非全部?!彼掍h微轉,目光如電,“老衲更想知道,你今日更名‘求敗’,上少林,所求為何?真是只為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