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微露,宮鐘長鳴。奉天殿內,文武百官分列左右,肅穆無聲。龍椅之上,朱元璋目光如炬,俯瞰群臣。太子朱標立于御階之側,神色凝重。今日大朝,名為議吳銘遠征之功,實為決定這位攜潑天之功與隱患歸來的“鎮國武王”未來命運的節點。
“宣,鎮國武王、太子太保吳銘,上殿覲見——!”司禮太監尖細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殿門大開,吳銘身著御賜蟒袍,腰懸“可劍履上殿”的特賜寶劍,步履沉穩,一步步走入這帝國權力的核心殿堂。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有敬佩,有好奇,但更多的,是審視與隱而不發的敵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下,潛藏著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臣,吳銘,叩見陛下,吾皇萬歲!”吳銘依禮參拜,聲音洪亮,不卑不亢。
“愛卿平身。”朱元璋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愛卿跨海遠征,數年艱辛,揚我國威于萬里之外,更帶回諸多祥瑞物種,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朕心甚慰。”
例行公事的褒獎之后,朱元璋話鋒微轉,切入正題:“然,朕聞卿于那海外新土,攝政監國,權柄赫赫,更立新旗,與龍旗并懸。此事,朝中頗有議論。愛卿今日,可于殿前,細細奏來,以解眾卿之惑,亦安朕心。”
圖窮匕見!核心問題,被朱元璋直接拋了出來。剎那間,整個奉天殿落針可聞,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吳銘早有準備,他再次躬身,朗聲道:“回陛下!臣奉旨遠征,首要乃為陛下探明海路,宣示天威,尋覓良種。那新大陸土著,其主幼弱,其國初定,內有權貴傾軋,外有西夷(指西班牙)覬覦。臣若不臨機決斷,暫攝其政,整軍經武,則我大明船隊孤懸海外,危如累卵,所獲祥瑞,亦恐毀于戰火,前功盡棄!”
他首先強調了行為的必要性與被迫性,將所有舉動都歸結于“為保大明利益”。
“至于新旗,”吳銘繼續道,語氣坦然,“乃是為安撫土著民心,彰顯陛下懷柔遠人之德!龍旗,代表陛下天威,不容置疑!那‘太陽神鷹’旗,不過是羈縻蠻邦、使其知有上下尊卑之工具爾!若無此旗,難以統合其力,共抗西夷,更無法將其地、其民、其產,源源不斷,輸歸我大明!”
他將新旗定位為統治工具,將其地與大明的關系定義為“輸歸”,巧妙地回避了“獨立王國”的指控。
“巧言令色!”一個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都察院左都御史,江南士林領袖之一的張文弼(與前文被處置的御史同名,為另一角色)出列,手持玉笏,厲聲道:“吳銘!你口口聲聲為保大明利益,然你在那新陸,行廢立之事,掌生殺大權,儼然帝王!更攜異族侍衛入京,其心叵測!你可知,‘尾大不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乃人臣大忌?!你此舉,置陛下于何地?置我大明法統于何地?!”
此言一出,不少文官紛紛附和,言辭激烈,直指吳銘有擁兵自重、裂土封王之嫌!
面對洶洶攻勢,吳銘非但沒有退縮,反而上前一步,目光如電,直視張文弼,聲音陡然提高,壓過了殿內的嘈雜:
“張大人!本王問你,若依你之見,面對西夷火器堅船,面對土著百萬之眾,本王當時是該束手待斃,坐視陛下交付的使命毀于一旦?還是該墨守成規,坐視那沃土萬里、億萬石糧種落入西夷之手,任其坐大,未來跨海而來,成為我大明心腹之患?!”
他根本不糾纏“忠君”的道德問題,而是直接將問題提升到“國家戰略安全”的高度!
“你……”張文弼一時語塞。
吳銘卻不給他喘息之機,環視眾臣,聲音鏗鏘,如同戰鼓擂響:“諸位大人安居廟堂,可知海外風浪之險?可知西夷火炮之利?可知開疆拓土之難?!本王與數千將士,浴血奮戰,九死一生,非為個人權位,實為陛下,為大明,搏一個萬世不易之基業!”
他猛地轉身,再次面向朱元璋,單膝跪地(此乃極大禮節),雙手呈上一份厚厚的奏疏與幾冊圖卷:
“陛下!此乃臣整理之《新陸風物志》、《西夷火器艦船析略》、《萬里海疆圖》,及那幾種祥瑞作物之詳細栽培法!其中利害,臣已詳陳!那新大陸,土地之廣,物產之豐,遠超我等想象!其玉米、土豆,耐旱高產,若推廣得當,我大明百姓,將再無饑饉之憂!此乃江山社稷之基石!”
他舉起一枚金燦燦的玉米和一塊沾著泥土的土豆(已提前請旨帶入),聲音帶著無比的懇切與力量:
“陛下!臣之心,天地可鑒!臣在那新陸所做一切,皆為將此沃土、此祥瑞、此海外屏藩,牢牢系于我大明戰車之上!臣愿交出所有圖冊、技藝、良種!臣愿卸去那海外攝政虛名!只求陛下,莫因朝中迂腐之見,因莫須有之猜忌,斷送這千載難逢之機遇,寒了海外將士之心,絕了億萬生民飽食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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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退為進!交出核心利益,表明心跡,將壓力完全甩給了朱元璋和那些反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