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我血口噴人？（第1頁）

面對那科道官的指控和滿朝文武的目光，吳銘并未顯露出絲毫慌亂。他從容出列，對著御座上的朱元璋深深一揖，聲音清朗而沉穩(wěn)：

“陛下，臣確有行文戶部，詢問糧倉損耗之事。然，‘無端逼問’、‘吹毛求疵’、‘擾亂公務(wù)’之說，實乃無稽之談，臣不敢領(lǐng)受！”

他轉(zhuǎn)向那名科道官，目光銳利如劍：“王給事中口口聲聲說臣擾亂公務(wù)，致使人心惶惶。卻不知，若賬目清晰，流程合規(guī)，何懼詢問？唯有心中有鬼、賬目不清之處，才會聞查而色變，才會惶惶不可終日！都察院風(fēng)聞奏事、稽查百司乃是本職，莫非王給事中認為，我等御史都應(yīng)尸位素餐，對顯而易見的疑點視而不見，方才是‘不擾亂公務(wù)’？那要我都察院何用！”

一席話，義正詞嚴，直接將“調(diào)查”的正當性拔高到了“履行職責(zé)”的高度，反而質(zhì)疑對方阻止調(diào)查的動機。

那王給事中頓時面紅耳赤，強辯道：“吳副憲休要避重就輕！戶部掌管天下錢糧，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縱有微末瑕疵，亦當循序漸進，徐徐圖之，豈可如你這般大刀闊斧，興師動眾？萬一引發(fā)動蕩，豈非因小失大！”

“好一個‘微末瑕疵’！好一個‘因小失大’！”吳銘冷笑一聲，聲音陡然提高，“京師糧倉，乃朝廷根本，京營官兵、文武百官、乃至皇室用度，皆賴于此！若此間賬目可以含糊其辭，損耗可以憑空捏造，今日可損百石，明日便可虧千石、萬石！今日蛀空的是糧倉，明日動搖的便是國本！這難道是‘微末瑕疵’嗎？！”

他踏前一步，逼視著王給事中，語氣愈發(fā)凌厲：“王給事中如此急于為戶部開脫，甚至不惜指責(zé)秉公查案之臣，臣倒要請問，您究竟是憂心國事，還是…另有所慮，怕這調(diào)查，查到自己或是同鄉(xiāng)故舊的頭上？！”

這話已是極其嚴重的指控，幾乎點名對方是江南集團的代言人！

“你…你血口噴人！”王給事中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吳銘，卻一時語塞。

朝堂之上一片嘩然。支持吳銘的官員覺得痛快淋漓，而與江南集團牽扯較深的官員則面色難看，紛紛出言幫腔，指責(zé)吳銘“臆測構(gòu)陷”、“言辭無狀”。

眼看朝堂就要變成菜市場吵架，御座之上，一直沉默不語的朱元璋終于輕輕咳嗽了一聲。

聲音不大，卻瞬間讓所有爭論平息下來。百官噤聲，垂首而立。

朱元璋的目光先是掃過那王給事中，淡淡道：“言官風(fēng)聞奏事可以，但要有實據(jù)，不要動不動就扣帽子。”這話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實則稍稍偏向了吳銘，否定了對方“擾亂公務(wù)”的指控。

隨即，他看向吳銘，語氣平淡卻帶著無形的壓力：“吳銘，你說戶部糧倉賬目有疑，甚至可能動搖國本。咱問你，你可有實據(jù)？咱讓你查案，不是讓你在朝堂上打嘴仗的。”

來了！皇帝這是在向他索要證據(jù)，也是給他最終定調(diào)的機會！

吳銘深吸一口氣，再次躬身，從袖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那幾頁暗賬摘要的抄錄本（原件太過重要，他自然不會帶在身上），雙手高舉過頂：

“陛下明鑒！臣絕非無端揣測！都察院審計小組核查賬目時，發(fā)現(xiàn)多處疑點，臣已行文戶部要求解釋。然，在此期間，竟有關(guān)鍵證人——倉場老吏劉福離奇暴斃！臣深感事態(tài)嚴重，恐有人銷毀證據(jù)、殺人滅口！”

“幸賴陛下天威庇佑，臣另獲關(guān)鍵線索！”他聲音鏗鏘，將趙德柱和暗賬摘要之事，隱去錦衣衛(wèi)環(huán)節(jié)，只說“查訪所得”，簡要明了的稟報了一遍，并重點指出了暗賬摘要中“處理問題糧”、“孝敬部堂老爺”、“打點漕司關(guān)節(jié)”等核心內(nèi)容。

隨著他的敘述，整個奉天殿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如果說之前的爭論還停留在互相指責(zé)的層面，那么吳銘此刻拋出的，就是指向具體貪腐罪行的鐵證！涉及金額巨大，環(huán)節(jié)惡劣（監(jiān)守自盜），甚至可能牽扯部堂高官！

那王給事中的臉徹底失去了血色，身體微微搖晃。不少江南籍官員更是低下了頭，不敢與任何人對視。

戶部隊列中，幾位堂官、侍郎的臉色亦是難看至極，尤其是那位浙江籍侍郎，額頭已然見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