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公務(wù),已是深夜。吳銘回到后衙書房,感到一陣疲憊襲來。與這些地方豪強斗智斗勇,耗費的心神遠(yuǎn)比處理沈會長那種暴烈手段更多。
這時,王伯笑瞇瞇地送來一封家書:“伯爺,金陵來的信,是夫人的筆跡。”
吳銘精神一振,連忙接過。拆開信,徐妙錦那熟悉的清秀字跡映入眼簾。信中沒有再提揚州風(fēng)波,只是細(xì)細(xì)碎碎地說著家中瑣事:父親(徐達(dá))近日胃口似乎好了些,但依舊嚴(yán)禁他碰燒鵝;她新得了一本前朝醫(yī)書,正在研讀;金陵入了秋,天氣轉(zhuǎn)涼,囑咐他記得添衣…信的末尾,附上了一張簡單的食療方子,說是安神補氣,適合他勞心耗神時飲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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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里行間,皆是平淡的牽掛與溫暖,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所有可能讓他煩憂的話題。
吳銘反復(fù)讀了好幾遍,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白日里的疲憊和緊繃的心神,仿佛都被這薄薄的信紙熨帖平整了。
他能想象到,妙錦在寫下這些文字時,是何種心情。她定然知曉揚州的兇險,卻將萬千擔(dān)憂化作最尋常的叮嚀。
他提筆回信,也避開了那些爭斗,只說自己一切都好,揚州秋色甚美,等忙過這陣便回金陵看她。又玩笑般寫道,岳父大人的燒鵝之戒,自己定當(dāng)銘記,絕不犯禁。最后,他認(rèn)真地將那食療方子抄錄下來,交給王伯:“明日讓廚下按這個方子做來試試。”
家書抵萬金。在這孤身奮戰(zhàn)的前線,這份來自后方的溫情,是他最重要的精神支撐。
然而,溫馨的時刻總是短暫。王伯剛收起回信,李千戶便又面色凝重地求見。
“伯爺,我們的人發(fā)現(xiàn),最近有幾批陌生的外地客商入住城中各大客棧,看似尋常,但彼此間似有聯(lián)系,且經(jīng)常出入幾家…與葛家有姻親關(guān)系的商號。”李千戶低聲道,“他們行事低調(diào),但打聽的消息,卻多與清丈田畝、府庫糧儲有關(guān)。末將懷疑…”
吳銘目光一凝:“懷疑他們是葛家,或者揚州其他豪強,從外地請來的‘援兵’?甚至可能是…江湖人物?”
“末將不敢斷言,但不得不防。”李千戶道,“是否需要加強府衙和大人您的護(hù)衛(wèi)?”
吳銘沉吟片刻,搖了搖頭:“加強護(hù)衛(wèi)是自然,但不必風(fēng)聲鶴唳。他們?nèi)粽娓覄佑媒侄涡写坛⒚伲潜闶亲匀缤觥Q巯拢覀兊闹匦倪€是清丈。只要把這件大事辦成,便是斬斷了他們的根基,任何魑魅魍魎的手段,都是徒勞。”
他走到地圖前,手指點向葛家莊及周邊區(qū)域:“告訴下面的人,清丈工作,一刻不停!就從葛家莊開始,按我方才說的法子,推進(jìn)下去!我倒要看看,是他們請來的‘援兵’快,還是我的丈量竿子快!”
“是!”李千戶領(lǐng)命而去。
書房內(nèi)重歸寂靜。吳銘知道,較量已進(jìn)入了更深的層次。但他毫無懼意,反而有種躍躍欲試的興奮。
“來吧,讓我看看,你們還有多少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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