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塵一怔,隨即指尖在掌心劃開星紋,調取記憶中的卷宗:“陛下不提臣倒忘了!密庫最底層的隕鐵柜里,鎖著十幾張獸皮殘卷,上面的文字像蟲爬,圖案歪歪扭扭的,既不是星軌也不是符咒。當時測不出能量波動,就歸了‘無用雜物’,封在星閣最里面的冰窖里。”
“立刻取來!”沈靜姝的聲音里終于有了點活氣,她扶住案角站起身,掌心的歸墟印亮得發燙,“哪怕是片碎紙,也不能漏!”
等待的時光比煉化寂滅烙印還要難熬。沈靜姝守在搖籃邊,指尖無意識地描摹著曦兒眉心的紋路輪廓,每畫一下,掌心的烙印就顫一下,像在與那暗金紋路對話。曦兒翻了個身,小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暖乎乎的溫度透過衣料滲進來,竟讓那枚冰冷的烙印泛起了點暖意。
殿外突然傳來星符爆裂的聲響。蕭逸塵抱著個半人高的秘銀盒闖進來,盒身的隔絕禁制還在冒煙——他竟是直接撞開了星閣冰窖的三道鎖。秘銀盒剛放在案上,就被沈靜姝一把掀開,里面的獸皮殘卷帶著千年寒氣,落在宣紙上時,竟凝出了層薄霜。
這些殘卷比巴掌大不了多少,邊緣被歲月啃得參差不齊,表面的紋路模糊得像蒙了層霧。沈靜姝嘗試注入星力,殘卷紋絲不動;用神識探查,只觸到一片混沌,像隔著厚厚的星霧看東西。她的指尖劃過最完整的一張,忽然想起什么,咬牙劃破掌心,將帶著寂滅烙印的血珠滴在獸皮上——
“嗡!”
淡金色的光暈突然從獸皮里涌出來,嚇得蕭逸塵猛地后退半步。那些模糊的紋路竟像活了過來,在光暈里扭曲、重組,九條細痕繞著個圓點轉,赫然與曦兒眉心的紋路一模一樣!更駭人的是,殘卷上的文字開始發光,一個個鉆進沈靜姝的腦海,帶著古老而晦澀的回響:
“星靈……承星核之魂……”
“鑰啟歸墟……門開萬載……”
“古神竊權……噬星脈以存……”
“帝星臨劫……生則破局……”
“星靈……鑰匙……”沈靜姝喃喃重復著,心臟像被星力攥緊,“曦兒是星靈?是打開歸墟之門的鑰匙?古神偷了本該屬于星靈的權柄?”
無數碎片在腦海里碰撞、拼接。觀星臺曦兒喊出的“餓”,星政院她對寂滅波動的感應,周歲宴上吞噬的隕鐵星屑……所有詭異的細節突然有了答案,卻拼湊出一個更驚悚的真相。
她猛地攥緊殘卷,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蕭逸塵,立刻召集星閣所有精通古文字的長老,再調三枚‘傳星符’,讓北地觀星臺的宿老即刻進京!”
“臣這就去!”蕭逸塵剛轉身,又被沈靜姝叫住。
“守住秘庫,殘卷的事……除了我們,誰也不能知道。”她的目光掃過殿外,星圖壁上的星軌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代表帝星的亮旁,那枚暗金小點越來越亮,“泄密者,誅九族。”
蕭逸塵領命而去,殿內重歸寂靜。沈靜姝走到搖籃邊,看著曦兒把小手含在嘴里,眉心的紋路隨著呼吸輕輕起伏,像枚沉睡的星章。她伸出手,指尖終于敢落在女兒的額頭上,暖乎乎的溫度讓她眼眶發酸——不管曦兒是星靈還是鑰匙,是劫難還是希望,她都是自己的女兒,是這世上唯一能讓她卸下帝王鎧甲的軟肋。
窗外的星風突然變大,拍得窗欞砰砰作響,像有無數雙眼睛在外面窺伺。沈靜姝抬頭望向碎星帶的方向,掌心的歸墟印與曦兒眉心的暗金紋路同時亮起,兩道光透過殿頂,在星空中連成一條線,直指那片墨色的空域。
星砂漏又開始流淌,細粒落在銅盤上,像在倒計時。沈靜姝緩緩握緊拳,指甲嵌進掌心的傷口,疼得她靈臺清明:不管前方是歸墟深淵還是古神巢穴,她都要護著曦兒走下去。
乾元殿的星圖壁上,扭曲的星軌突然亮了起來,暗金小點周圍浮現出細碎的光,像在黑暗里綻開的星花。而遙遠的碎星帶深處,寂滅之眼緩緩轉動,冰冷的意志再次掃向帝都方向,帶著比上次更甚的躁動與……渴望。
長夜未央,星軌已偏。那枚悄然浮現的暗金紋路,正像一顆投入星海的石子,掀起了足以顛覆整個星寰帝朝的巨浪。而沈靜姝知道,她與女兒的命運,早已和這枚紋路、這片星海,緊緊纏在了一起,再也分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