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境龍脊礦坑的風(fēng),裹著星髓碎屑與寂滅寒意,在巨大的礦道里打著旋。昔日里,這里該是星輝流淌如銀河的景象——礦工們背著嵌星紋的礦簍,星術(shù)師以星刃剖開巖壁,連空氣里都飄著星力凝結(jié)的甜香。可如今,礦坑像被抽走了魂魄,巖壁上的暗紫紋路黏膩地爬過星髓結(jié)晶,所過之處,銀白的礦脈迅速灰敗,化作一碰就碎的石渣,簌簌落在積了厚灰的礦車上,發(fā)出死寂的輕響。
唯一的活氣,藏在礦坑最深處的那片“凈土”里。
數(shù)丈方圓的巖壁上,星髓結(jié)晶仍泛著淡青微光,暗紫紋路在邊緣蜷成圈,像不敢靠近火焰的蛇。數(shù)十名星閣陣法師圍著這片區(qū)域,他們的玄色法袍沾滿礦灰,袖口卻繡著亮銀的陣紋——那是沈靜姝親賜的星寰法印,能護住他們不被寂滅氣息侵蝕。最年長的墨長老正蹲在地上,手中握著半塊星紋金,金片在礦燈下發(fā)著冷光,他的指尖劃過金片時,薄繭蹭出細(xì)碎的火花,在地面刻出第一道符文。
“慢著!”墨長老突然抬手,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核心氣息太弱,星紋金的刻痕要再淺三分,不然會震散曦公主留下的規(guī)則余韻。”
旁邊的符文師立刻停手,指尖懸在半空,額角的冷汗滴在符文線條上,瞬間被星力蒸發(fā)。他們都記得三日前那道白金星流——從星鏡里沖出來時,像道劈開黑暗的光,暗紫紋路在它面前連掙扎都來不及,先蜷縮成丑陋的球,再化作星塵飄散,露出底下藏著的星髓,亮得像被喚醒的星星。此刻他們手里攥著的,是那道光散逸的一縷余溫,微弱得像燭火,卻能讓周圍的寂滅氣息本能地退避,連礦燈的火焰都比別處亮半分。
陣圖的核心凹槽里,那縷白金氣息被星絲纏成了繭,在礦燈下發(fā)著極淡的光。墨長老小心翼翼地將星紋金嵌進凹槽邊緣,金片與氣息一碰,立刻泛起漣漪,像石子投進了融雪的湖——這是沈靜姝親授的“引靈術(shù)”,要用星寰法則做橋,讓曦兒的星靈之力順著陣圖流出去。
“第三節(jié)點對接!用‘柔水引’,別用‘暴雷術(shù)’!”墨長老站起身時,后腰的骨頭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他盯著弟子手中的星符,眼中布滿血絲,卻亮得嚇人,“這不是打仗,是養(yǎng)靈——曦公主的力量是活的,得順著它走。”
弟子們的動作慢了下來,指尖的星力化作細(xì)流,緩緩融進陣圖。星紋金刻出的線條漸漸亮起,淡青色的光順著紋路游走,最后都匯入核心的白金繭。礦坑深處的風(fēng)似乎都靜了,只有符文激活的“滋滋”聲,像春草在土里發(fā)芽。
乾元殿密室內(nèi),沈靜姝的指尖抵在星鏡邊緣,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縷氣息的脈動——與曦兒眉心的紋路同頻,帶著溫暖的星靈本源。懷中的小家伙正攥著她的衣襟,小腦袋靠在她胸口,時不時抬眼望星鏡,眉心的暗金紋路亮一下,又暗一下,像在跟礦坑里的氣息打招呼。
“陛下,龍脊節(jié)點完成七成了。”蕭逸塵的聲音從傳訊星紋里傳來,帶著壓不住的顫音,“墨長老說,核心氣息沒排斥,星寰法則的引導(dǎo)很穩(wěn)。”
沈靜姝“嗯”了一聲,目光沒離開星鏡。鏡里的陣圖已初具規(guī)模,像一朵鋪在地上的星花,白金核心在中央閃著光。她想起昨夜曦兒半夜醒來看星象儀,小手指著東境的方向,含糊地說“亮”——這孩子或許早就知道,她的力量能治好這片受傷的土地。
“其他礦脈呢?”她問。
“西坡和南嶺都找到了淺蝕區(qū),陣法師已經(jīng)帶著星紋金過去了。”蕭逸塵頓了頓,又補充道,“星政院還送了‘聚星罩’,能護住節(jié)點不被外面的寂滅氣息沖擾。”
沈靜姝點點頭,低頭看了看懷里的曦兒。小家伙已經(jīng)困了,眼皮耷拉著,卻還攥著她的手指,眉心紋路的光漸漸柔了下來。她輕輕拍著女兒的背,心里的石頭卻沒落地——這縷氣息離開曦兒本體,能不能撐住?古神會不會察覺?一切都還是未知數(shù)。
子夜的礦坑,連風(fēng)都停了。
所有弟子都撤到了礦坑外的聚星罩里,只有墨長老留在節(jié)點旁,手里握著最后一枚激活符。礦燈被調(diào)成了最暗的光,映得他臉上的皺紋更深,暗紫紋路在遠(yuǎn)處的巖壁上蠕動,像在盯著這團礙眼的白金。
“開始吧。”墨長老深吸一口氣,指尖的星力注入符紙。
符紙化作一道淡青流光,撞進陣圖核心——
嗡!
先是靈魂深處傳來的低頻震顫,像遠(yuǎn)處星辰的脈動。接著,陣圖上的符文從核心向外依次亮起,淡青色的光流成了河,托著那縷白金氣息緩緩升起。氣息在空中舒展,像睡醒的星靈,化作一圈薄薄的光環(huán),帶著曦兒特有的暖意,慢慢漫過巖壁。
奇跡在這一刻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