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的琉璃地磚還凝著星威震懾的余溫,朝堂上未散的硝煙已被民生新政的暖流悄然覆蓋。沈靜姝沒有擴大清洗,反而讓星政院將星術革新推向全域:漕運船艦嵌上星紋羅盤,逆水行舟如履平地;礦脈深處布下聚靈陣,星鐵產量翻增三成;就連農戶的水車都加裝了微型星力樞紐,灌溉效率陡升。星芒如細雨滲透帝國肌理,卻沒人知曉,帝王的目光早已穿透宮墻,落在碎星帶那片吞噬星光的黑暗里。
乾元殿密室的獸皮殘卷旁,一幅丈許寬的星輝星圖正緩緩流轉。帝國疆域以暖金輝光標注,星河流向清晰可辨,而碎星帶所在的區域卻凝著墨色霧靄,偶爾有暗紅色光點閃爍,如同蟄伏巨獸的眼睛。沈靜姝立在圖前,玄袍下擺掃過地面的星紋法陣,激起細碎的光屑。
“陛下。”
沉穩的腳步聲打破寂靜,鎮北將軍秦岳一身玄甲,肩甲上還沾著北疆的霜雪與硝煙。他年近四旬,左額一道疤痕從眉骨延伸至下頜,那是當年隨永寧侯對抗域外邪魔時留下的印記。他并非星術師,掌心卻握著一枚玄鐵虎符,符身刻滿抗魔陣法——這是帝國唯一能以凡人之軀調動星術軍團的信物。
蕭逸塵緊隨其后,懷中抱著的青銅匣子微微發燙,里面是星政院最新的裝備圖紙。他將匣子放在玉案上,指尖劃過匣面星紋,圖紙便化作流光融入星輝星圖,在帝國疆域旁勾勒出鎧甲與巨銃的虛影。
秦岳上前一步,指腹摩挲著星圖上碎星帶的邊緣,那里的墨靄竟被他掌心的血氣逼退半分:“陛下,北疆軍能擋低階邪魔,卻擋不住碎星帶的寂滅之力。古神之威遠超凡俗想象,我們需要一支‘星骸鑄骨’的死士軍團。”他的聲音如金鐵相擊,“規模三千足矣,但每一人都需經血火淬煉,每一件裝備都要能斬裂維度。”
“星寰軍。”沈靜姝指尖點向星圖上空,星輝驟然凝聚成三個古篆,“此軍之名,當鎮星寰。”
她抬手虛劃,三道金光注入星圖:“兵員分三類——北疆百戰老兵取其韌,他們見過邪魔啃食戰友,眼里有不滅的戰意;星閣弟子取其靈,化星境以上者可引星輝入武;民間散修取其銳,未被規矩束縛的星脈往往藏著變數。秦將軍主選,蕭閣主驗資質,寧缺毋濫。”
“裝備之事,星政院已備妥初稿。”蕭逸塵抬手激活圖紙虛影,一副臂鎧的三維圖在星圖中旋轉,甲胄表面鑲嵌的星骸碎片流轉著暗金色光暈,“此為‘星骸臂鎧’,以碎星帶采集的星骸為核,接駁修士星脈后可凝聚星刃、星盾,短途星躍距離可達三里。但星骸性烈,需以‘星紋共鳴器’壓制,否則會反噬使用者經脈。”
他指尖一動,臂鎧虛影旁浮現出巨銃圖樣,銃管長達丈余,炮口嵌著一塊頭顱大小的黑色晶體:“這是‘寂滅破城銃’,需以九階星骸為引,單次激發可轟碎金仙級邪魔的護體罡氣。只是……”蕭逸塵眉頭微蹙,“星骸純度需達九成七,且后坐力足以震碎化星境修士的丹田,精神稍有松懈便會被寂滅之力侵蝕。”
“先造十門樣品。”沈靜姝的指尖掠過銃口晶體,星輝注入的瞬間,晶體竟發出刺耳的嗡鳴,“化星境修士不夠,朕親自動用星寰本源為操作者護持。星寰軍要的不是盾牌,是能刺穿古神心臟的矛。”
她的目光落在星圖上帝都西側一顆黯淡的光點上,指尖一點,光點驟然亮起,周圍浮現出“礪鋒星”三字:“此地常年刮蝕魂罡風,星瘴能扭曲星術感知,地磁紊亂可屏蔽所有探查。秦岳,你帶軍在此扎根,用罡風磨他們的骨,用星瘴煉他們的魂。”
秦岳單膝跪地,玄甲撞擊地面發出悶響,他抬頭時,眼中跳動著比星輝更烈的火焰:“臣定讓星寰軍成為陛下手中最利的刃!三個月后,若有一人達不到‘罡風不侵、星瘴不擾’的標準,臣提頭來見!”
蕭逸塵亦躬身領命:“星政院每日派星艦運送物資,星骸提純工坊三日后遷至礪鋒星軌道,保證裝備供應。”
兩人離去后,密室的星輝漸漸柔和。沈靜姝走到角落的軟榻旁,曦兒正抱著青銅星象儀啃咬,小家伙的乳牙在儀器表面留下淺淺的牙印,那些模擬星軌的紋路竟因她的觸碰而流轉起暗金輝光。
“曦兒在玩什么?”沈靜姝蹲下身,指尖拂過星象儀上最亮的那顆“星辰”。
曦兒抬起頭,星眸里映著細碎的光,小手指著那顆星,含糊地喊:“亮……暖……”
沈靜姝的心猛地一跳——那顆星在星象儀上的位置,與礪鋒星分毫不差。更奇的是,曦兒的指尖落下時,星象儀內突然響起細碎的嗡鳴,礪鋒星周圍的輔星接連亮起,與她眉心的暗金紋路形成完美的星璇共鳴。
她接過星象儀,指尖催動星輝,將星璇拓印在掌心:“這里會住很多人,他們會像星星一樣發光,保護曦兒。”
曦兒似懂非懂,小手拍打著掌心的星璇,眉心紋路突然射出一縷微光,精準地落在星象儀的礪鋒星上。剎那間,密室的星輝星圖劇烈震顫,碎星帶的墨靄中,一道暗紅色的目光猛地投射過來,帶著刺骨的寒意。
沈靜姝周身星力瞬間暴漲,將曦兒護在懷中。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寂滅之眼的窺視越來越頻繁,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野獸。但看著懷中咯咯直笑的女兒,看著掌心流轉的星璇,她的眼神愈發堅定。
三日后,第一批北疆老兵在星霧掩護下登上星艦。他們腰間別著刻有星紋的玄鐵刀,背上背著裝著星骸碎片的行囊,望著舷窗外越來越近的礪鋒星——那顆被罡風包裹的暗紅色星球,正如同一塊等待淬火的精鐵。
星艦穿越大氣層時,秦岳站在艦橋,望著下方被風蝕出千仞絕壁的荒原,突然抽出腰間長刀。刀身與罡風相撞,發出龍吟般的嘯聲:“從今日起,你們的骨頭,就是帝國的星骸!你們的血,就是鑄刃的星火!”
艙內響起震天的呼應,與礪鋒星的罡風交織在一起,穿透云層,直抵星空。
沈靜姝立于乾元殿觀星臺,望著礪鋒星的方向,掌心緊握著曦兒留下的星璇印記。星圖上,那片暗紅色的光點旁,正有無數細碎的星光匯聚——那是星寰軍的火種,是她為女兒、為星辰點燃的希望之刃。
碎星帶的墨靄中,寂滅之眼緩緩睜開,無數觸須般的暗影朝著礪鋒星延伸。
鑄刃尚未完成,星空已聞戰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