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為殿,萬象為襯。蕭逸塵轉(zhuǎn)身時,周身星塵如碎雪般簌簌墜落,落在透明的星晶地面上,激起圈圈泛著銀輝的漣漪。他那張與少年蕭遠山七分相似的臉龐,在漫天星輝下更顯俊朗,可眼底流淌的星砂卻藏著萬古滄桑——那是見過星辰生滅、王朝更迭的沉淀,與蕭遠山眉宇間的權(quán)欲鋒芒截然不同。
沈靜姝的心臟驟然停跳半拍,丹田星核竟跟著紊亂,銀輝中泛起細碎的裂紋。血液逆流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指尖無意識攥緊令牌,將玉質(zhì)邊緣掐出淺痕。無數(shù)念頭如驚雷炸響:他與蕭遠山是何關(guān)系?為何星閣閣主會與凡塵侯府血脈相連?蕭煜知不知道這位“叔公”的存在?安氏迫害她母女時,這位閣主是否知情?
她強行咬住下唇,借血腥味壓下脫口而出的質(zhì)問。納星袍上的星紋因心緒激蕩而明暗不定,原本溫順的星力在經(jīng)脈中亂撞,連識海的星眸虛影都微微顫動。唯有星火煉心淬煉出的堅韌意志,撐著她維持表面平靜,可驟然收縮的瞳孔里,早已映滿滔天巨浪。
蕭逸塵靜靜看著她,眼底星砂緩緩流轉(zhuǎn),將她的失態(tài)與強裝鎮(zhèn)定盡收眼底。他非但沒有不悅,唇角反而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帶著追憶的溫軟:“你果然認得出。”聲音直接在她靈魂深處響起,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阮大哥留在將星殘佩里的印記,比我預(yù)想的更頑固——連他當年描述蕭遠山的眉眼細節(jié),都清清楚楚刻在殘念里。”
“阮大哥”三字入耳,沈靜姝猛地吸氣,胸腔傳來星力逆行的灼痛。丹田星核劇烈震顫,竟自發(fā)映出阮大將軍的模糊虛影——那是殘佩印記被這句話激活,虛影中,年輕的阮將軍正與少年蕭遠山對飲,兩人身后立著個眉眼更柔和的少年,眼角同樣有顆淚痣,正是年輕時的蕭逸塵。
“您……與阮大將軍是舊識?”她的聲音帶著星力紊亂的沙啞,指尖無意識摸向腰間,那里曾貼身藏過將星殘佩。
蕭逸塵頷首時,周身星云泛起淡藍漣漪:“我名蕭逸塵,按世俗輩分,蕭遠山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長。”
“兄長?!”
沈靜姝只覺天旋地轉(zhuǎn),星晶地面的星圖都跟著扭曲。她下意識后退半步,納星袍星紋瞬間黯淡:蕭煜的親叔父,竟是星閣閣主?那蕭遠山是否知曉星閣的存在?皇帝若知道這層關(guān)系,又會如何忌憚?星閣所謂的“超然物外”,難道只是掩人耳目的假象?
“很意外?”蕭逸塵看著她失魂的模樣,眼底星砂泛起淺嘆,“血脈同源,卻道不同。蕭遠山選了侯府權(quán)柄,困在王朝沉浮的棋局里;我循著先祖遺澤入星閣,追尋星辰大道的真諦。自他接手永寧侯府那日起,我們便已形同陌路。”他說這話時,袖袍下的星紋悄然閃爍,似在壓抑某種復(fù)雜情緒——那不是淡漠,而是歷經(jīng)多年的無奈。
沈靜姝強迫自己冷靜,指尖星元慢慢平復(fù):“閣主告知晚輩這些,想必不止是敘舊。”
“你已入局,退無可退。”蕭逸塵轉(zhuǎn)身望向腳下的星系,目光悠遠如穿越時空,“阮家傳承、破軍星魄、天外玄鐵、鍛星訣全本,如今又得星骸本源認可——你身上的‘變數(shù)’,足以攪動三界星軌。”他每說一樣,沈靜姝丹田的星核便亮一分,像是在呼應(yīng)這些力量的共鳴。
“皇帝的‘觀星之目’,源自星閣三百年前流失的殘卷。”蕭逸塵的語氣突然轉(zhuǎn)沉,周圍星云瞬間變得暗沉,星砂帶著刺骨的寒意,“他借這殘術(shù)監(jiān)視星力波動,凡身負特殊星元者,皆在他的‘獵捕名單’上。你融合破軍星魄那日,便已被他盯上。”
沈靜姝背脊發(fā)涼,指尖星元驟然凍結(jié)——難怪皇帝對阮家趕盡殺絕,對天外玄鐵勢在必得,原來他早能用星力窺探威脅!
“但這不是最可怕的。”蕭逸塵的聲音里第一次帶上厭惡,星晶地面的星圖突然浮現(xiàn)出暗黑色的紋路,如同被污染的脈絡(luò),“那日星隕谷外,除了南疆蠱師,還有‘巡天者’的眼線。”
“巡天者?”沈靜姝心頭一緊,想起蕭煜曾提及的“非人目光”。
“一群背離星辰正道的墮落者。”蕭逸塵的袖袍無風(fēng)自動,星砂凝成一把破碎的星劍,劍身上布滿漆黑裂痕,“他們掠奪星髓、篡改星軌,妄圖掌控眾生命運。阮家軍覆滅、先帝秘匣失蹤、甚至你母親的死,背后都可能有他們的影子。”
沈靜姝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原來母親的死不是簡單的后宅爭斗,而是卷入了如此恐怖的陰謀!
“他們也盯上我了?”她的聲音干澀得像被星砂磨過。
“星骸本源的異動,已暴露你的坐標。”蕭逸塵點頭,星劍化作星砂消散,“星閣能護你一時,卻護不了一世。你的根在京城,你的仇在京城,解開所有謎團的鑰匙,也在那座皇城。”
“讓我回去?”沈靜姝愕然,納星袍星紋劇烈閃爍。
“不錯,回永寧侯府,回權(quán)力漩渦的中心。”蕭逸塵的目光變得嚴肅,星晶地面的星圖重新明亮,卻在邊緣留著暗紋,“星閣規(guī)矩不可破,我不能直接干涉凡塵因果。你需在俗世中成長,在絕境中破局,找到屬于你自己的‘星道’——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修行。”他說“規(guī)矩”二字時,指尖星紋微微刺痛,似在承受某種束縛。
沈靜姝沉默良久,丹田星核緩緩穩(wěn)定,眼底重新燃起堅韌的光芒:“晚輩明白了。”她握緊拳頭,骨縫里星砂輕響,那是星髓鑄脈后獨有的力量感。
“藏星殿有星閣三百年的典籍,你可入內(nèi)閱覽三日。”蕭逸塵袖袍一揮,星光裹著沈靜姝瞬間移動,“世俗秘聞、星象推演、甚至巡天者的記載,皆在其中。三日後,我送你離開。”
眼前景象驟變,一座巍峨殿閣出現(xiàn)在眼前。殿身由半透明的“星晶玉”筑成,門楣上“藏星殿”三字由活星砂凝成,字縫間流淌著淡金色的星力,遠遠便能聞到書卷混著星髓的墨香。
沈靜姝正欲踏入,懷中的身份令牌突然發(fā)燙,熱流順著指尖竄向丹田——一道急促的訊息鉆入腦海:“弟子沈靜姝,速至引星齋!谷外故人傳訊,事關(guān)永寧侯世子,蕭煜!”
“蕭煜?!”
沈靜姝的心臟驟然狂跳,令牌的熱流竟裹著一絲陰寒,讓她脊背發(fā)涼。是巡天者對他出手了?還是星隕谷出了變故?她轉(zhuǎn)身就往引星齋奔去,納星袍星紋因急切而閃爍不定,連腳下的星砂都被帶起一串殘影——三日之期尚未開始,危機已先一步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