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
沈靜姝的心猛地沉墜,像墜入萬年寒潭。背上的重量驟增,冰冷得刺骨,那是一種浸透骨髓的死寂——連之前微弱的呼吸震顫都消失了。黑暗濃稠如墨,她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撞得肋骨發疼,比巨石砸落時更令人窒息。
恐慌如帶刺的藤蔓瞬間絞緊心臟,尖刺扎進血管。她拼力扭動身軀,狹窄的石縫將皮膚磨得生疼,肩胛骨撞在巖壁上發出悶響,終于掙脫半寸空隙。指尖探向他的下頜,先觸到一片冰寒,再往上,才在唇瓣上方捕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流——細得像蛛絲,帶著鐵銹般的血腥氣。
還活著!
這念頭像火星落在枯草上,剛燃起就被更深的恐懼澆滅。那氣息太弱了,弱到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黑暗吞噬,連風中殘燭都不如。
沈靜姝狠狠咬住舌尖,鐵銹味在口腔炸開。不能慌!蕭煜用血肉之軀扛住巨石換來的生機,絕不能折在她手里。劇烈的情緒波動會加速氧氣消耗,她閉上眼,強迫紊亂的呼吸歸入丹田,腦海中飛速掠過蕭煜昏迷前的碎語:
“觀星之目……皇帝……”
“不止……一雙……”
“血盟契約……殘片合……”
字字如驚雷,卻只能先壓在心底。她摸索著覆上蕭煜的后心,那里的衣料早已被血浸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丹田內那點微薄的星元被喚醒,循著《星闕初解》中“引氣入絡”的口訣,混著溫熱內力緩緩渡出——這一次不再是御敵的鋒芒,而是如蛛絲般纖細的生機。
星元入體的剎那,她清晰感覺到蕭煜經脈的痙攣,像凍僵的蛇在掙扎。必須精準避開斷裂的經脈節點,稍有不慎便是雪上加霜。她的指尖發麻,額角冷汗混著河水淌進眼里,澀得生疼。星元如燭火般在他體內流轉,每滋養一寸受損臟腑,自身便黯淡一分,到后來竟真如用發絲牽引千鈞,稍有松懈便會崩斷。
黑暗中沒有時間刻度,只有河水漫過膝蓋的冰涼在提醒光陰流逝。沈靜姝的視線開始發黑,耳邊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喘息,直到指腹下傳來極輕微的震顫——那是蕭煜的心跳,比之前有力了些許,連帶著他的體溫也回升了一絲,像寒夜里復燃的火星。
就在這時,懷中的將星殘佩突然滾燙起來!
不是遇險時的躁動,而是一種共鳴般的灼燙,仿佛佩中沉睡的星魂被喚醒。與此同時,她渡入蕭煜體內的星元猛地一滯,在他丹田深處觸到一絲極淡的異力——晦澀、古老,帶著與星圖同源的凜冽,卻與她的將星之力截然不同!
沈靜姝渾身一激靈,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果然藏著秘密!這股力量……難道與“觀星之目”有關?
沒等她細想,殘佩的銀輝已沖破衣襟,如流水般漫溢開來。光芒不刺目,卻帶著穿透黑暗的力量,在前方石壁上鋪開一片清輝。星點在光中流轉、凝聚,漸漸織成一幅微縮星圖——比周天星斗圖更精煉,紫微垣、天市垣的脈絡清晰如刻,中央那處金色節點熠熠生輝,正是天外玄鐵的方位!更驚人的是,圖中幾道銀線恰好補全了對岸星圖崩裂的缺口,連星力引動的軌跡都標注得一清二楚。
“原來……你是鑰匙。”沈靜姝喃喃出聲,指尖撫過殘佩上的星紋。若非身負阮家血脈,若非與蕭煜的星力共鳴,這遠古秘辛恐怕永無重見天日之時。
銀輝映亮蕭煜蒼白的臉,平日里緊抿的唇此刻微張,眉峰仍蹙著,褪去了冷峻算計,竟顯出幾分易碎的脆弱。沈靜姝深吸一口氣,將他往石縫高處推了推——河水已漫到腰腹,冰冷的水流正順著石縫往里滲。她盤膝而坐,運轉“鍛星訣”調息,星元在經脈中流轉的灼痛,反而讓她對星力的理解更進一層。
不知過了多久,丹田內的星元終于恢復大半。沈靜姝睜眼時,河水已快漫到胸口,蕭煜的發梢浸在水里,唇色愈發蒼白。她扶著巖壁站起,指尖劃過石壁上的星圖節點,眼神驟然堅定。
丹田內的星元急速旋轉,化作溫潤銀輝從掌心溢出。十指翻飛如穿花蝴蝶,結出“啟星”“引絡”“匯元”三道古印,每一個手印落下,周身星輝便濃郁一分。當最后一道“鎮樞”印結成,她將凝聚了大半星元的指尖狠狠點向金色節點——
“嗡——!”
清越的鳴響從星圖深處傳來,像青銅編鐘在星空震顫,直抵靈魂。對岸的周天星斗圖驟然亮起,萬千星辰如被喚醒,金芒順著崩裂的紋路流淌,竟將斷裂處重新連綴起來。暗河之水泛起細碎銀輝,不再冰冷刺骨,反而像有生命般托住兩人的身體。腳下的巖石傳來輕微震顫,不是崩塌的轟鳴,而是沉睡之物蘇醒的低吟。
沈靜姝目瞪口呆地看著暗河河床緩緩向兩側分開,露出一道向下延伸的通道,星輝如紗籠罩其上,深處傳來干燥的風。生路!真的是生路!
她撲過去抓住蕭煜的手臂,指節摳進他染血的衣襟,拼力將他拖向通道。“我們走!”沙啞的聲音里裹著狂喜的顫音,剛踏入通道,身后的河水便緩緩合攏,將那片璀璨星圖重新封存于黑暗。
通道盡頭的石室干燥潔凈,四壁刻滿扭曲的遠古星符,空氣中彌漫著古銅與星砂的淡香。中央的祭臺瞬間攫住她的目光——竟是三重同心圓壇臺,由不知名的銀色金屬鑄就,從外至內漸次升高,邊緣嵌著細小的玄鐵碎粒,正合“天圓地方”“奇數為陽”的古制。最上層壇臺中央,拳頭大的天外玄鐵懸浮著,漆黑的表面流轉著細碎星芒,仿佛濃縮了整片夜空。
可沈靜姝的目光卻死死釘在玄鐵下方的刻字上。那字跡古樸蒼勁,帶著穿透千年的寒意,讓她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后來者謹記:欲鑄神兵,非玄鐵與鍛星訣可為,需帝王心頭血,與執棋人之魂為祭。”
“執棋人之魂……”她無意識地重復,指尖冰涼。蕭煜昏迷前的話語突然在耳畔回響,“不止……他一雙……觀星之目……”
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