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姝猛地回頭,透過狹窄的洞口,只看見那塊巨石死死壓在地面,渾濁的河水正從巖縫里瘋狂涌進來,泛著淡淡的紅。“蕭煜!!!”她嘶聲喊著,聲音撞在巖壁上彈回來,碎成帶著哭腔的顫音。
沒有回應。只有河水“汩汩”涌入的聲音,像死神的腳步。
絕望像冰水般漫上來,順著四肢百骸鉆進心臟。他被壓在下面了?還是被河水卷走了?沈靜姝想退出去,可縫隙太窄,河水已漫到小腿,身后的巖石死死卡住她的腰,動彈不得。她死死咬著唇,嘗到血腥味,眼淚終于掉了下來,砸在冰冷的巖石上,瞬間洇開。
就在意識快要模糊時,腳踝突然一緊!
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沈靜姝渾身一僵,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一個沉重的身軀貼著她的后背滑了進來,帶著濃烈的血腥氣,還有那熟悉的、冷冽的冰蟾香。
是蕭煜!
她幾乎要哭出來,卻怕浪費力氣,只能死死咬住下唇。縫隙太窄,兩人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他的胸膛抵著她的后背,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細微的痙攣,粗重的喘息噴在她的后頸,冰涼而急促。沈靜姝能感覺到他腰間的傷口在流血,溫熱的血混著冰冷的河水,順著她的衣料往下淌,在兩人相貼的地方暈開一片濕意。
黑暗徹底籠罩下來,連磷光苔蘚的微光都被隔絕在外。視覺失效后,其他感官被無限放大:河水漫過腳踝的冰涼,巖石蹭過手臂的刺痛,他胸膛震顫的頻率,還有那無處不在的血腥與藥香。兩人的心跳在狹窄的空間里共鳴,她的快,他的沉,混著水流的“汩汩”聲,織成一曲絕望又曖昧的調子。
“你……”沈靜姝的喉嚨干澀得像要裂開,想問他疼不疼,想問他怎么逃出來的,可萬千疑問堵在胸口,最終只化作一個破碎的音節。
“閉嘴……”他的聲音貼在耳畔,沙啞得幾乎聽不清,尾音里裹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保存體力。”話音剛落,攬在她腰間的手臂又緊了幾分,像是要將她嵌進自己的身體里,又像是在確認她還活著。
沈靜姝乖乖閉上嘴。她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發抖,不是冷的,是疼的。這個認知像針一樣扎在心上,她悄悄抬起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那手冰冷刺骨,指節還在微微顫抖。她深吸一口氣,調動丹田那點微薄的星元,混著一絲內力,順著掌紋緩緩渡了過去。星元很弱,像一根細小的火苗,卻帶著她的體溫,一點點滲進他冰冷的皮膚里。
蕭煜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沒有拒絕,只是手臂收得更緊了些。
黑暗中,兩人就這樣依偎著。河水還在緩慢上漲,已經漫過小腿,冰冷的水流順著縫隙往里鉆,可沈靜姝卻覺得后頸處有了一絲暖意——是他的呼吸,帶著微弱的體溫。外界的崩塌聲漸漸遠了,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呼吸,還有水流的聲音。所有的身份、算計、隔閡都被這絕境剝去,他們只是兩個掙扎求生的人,在黑暗里相互取暖。
不知過了多久,沈靜姝的意識開始模糊,眼皮重得像灌了鉛。就在這時,蕭煜的聲音突然貼在她耳邊響起,氣音裹著血沫,斷斷續續的,像風中殘燭:
“靜姝……‘觀星之目’……是……皇帝……”
“但……不止……他……一雙……”
“血盟契約……殘片……合……才能……”
“指向……真正的……幕后……”
最后一個字落下時,攬在她腰間的手臂驟然脫力。蕭煜的重量徹底壓在她身上,下頜抵在她的頸窩,呼吸弱得像要斷了,只有溫熱的血還在順著她的后背往下淌。
“蕭煜?!”
沈靜姝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識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指尖剛觸到他的唇,就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氣流,帶著血腥氣,卻真實地存在著。可他的身體越來越沉,越來越冷,只有那只抓著她腳踝的手,還殘留著一絲力氣,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黑暗里,河水還在上漲,縫隙越來越窄。沈靜姝咬著牙,將他的手臂往自己腰間攏了攏,又渡過去一絲星元。她不知道外面的崩塌停了沒有,不知道這條縫隙通向哪里,甚至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活下來。
但她知道,她不能讓他死在這里。
指尖觸到他手背上的傷口,滾燙的血混著冰冷的河水,在兩人交握的地方,竟仿佛有了一絲微弱的暖意。沈靜姝閉上眼睛,將臉貼在冰冷的巖石上,聽著他微弱的心跳,在黑暗中默默等待著——等待著一絲可能的生機,也等待著他口中那個“真正的幕后”,露出獠牙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