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姝猛地矮身,密匣往懷中一按,左手抓起地上半截斷刃,憑著耳中風聲反手擲出!斷刃帶著骨粉掠過耳畔,精準刺入最前那名甲士的咽喉,血柱噴濺在暗門刻痕上,竟讓石門微微震顫。
“嘭!”
她借著沖力撞向暗門,肩膀傳來劇痛的同時,石門向內滑開半尺,裹挾著泥土腥氣的冷風瞬間灌入!
北疆首領緊隨其后撲到門口,見奪匣無望,五指成爪直抓石頭后心:“抓不到你,便拿這小鬼抵債!”
“滾開!”
沈靜姝護犢心切,右掌反手拍出,密匣的銀輝順著掌紋游走,撞上對方爪風時迸發細碎的火星。北疆首領只覺一股沛然之力涌來,手臂發麻后退半步,眼中滿是驚駭——這竟是鍛星訣初顯的星力!
趁這間隙,沈靜姝抱著石頭鉆進暗門,身后立刻傳來石門閉合的沉重聲響。還未等她喘息,整座地宮突然發出山崩地裂的轟鳴,頭頂巖塊不斷砸落,身后石門瞬間被碎石封死。
……
暗門后是條僅容一人通行的巖縫,潮濕的水汽順著石階向上蔓延。沈靜姝一手托著密匣,一手抓著巖壁上的苔蘚,每爬一步都能聽見碎石滾落的聲響。懷中石頭早已哭啞了嗓子,卻死死咬著唇不肯出聲,小手緊緊摟著她的脖頸。
密匣的白光在黑暗中映出巖壁上模糊的刻痕,竟是簡化的星圖軌跡,與鍛星訣殘篇中的記載隱隱相合。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終于透出熹微天光,伴著潺潺水聲。
她跌出巖縫的剎那,清新的草木氣息撲面而來。刺眼的陽光讓她瞇起眼睛,才發現自己身處一處隱蔽的山澗,四周峭壁如削,溪水上飄著金黃的銀杏葉,鳥鳴聲清脆得不像塵世。
“姐姐……我們……逃出來了?”石頭怯生生地抬頭,小臉還沾著血污。
沈靜姝抱著他癱坐在草地上,指尖觸到衣襟上早已干涸的血跡,啞奴最后的眼神突然浮現眼前。淚水終于決堤,她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肩膀卻劇烈顫抖,懷中密匣的溫度竟與啞奴鮮血的余溫漸漸相融。
哭夠了,她抹掉眼淚打開密匣:里面沒有文書玉璽,只有一卷銀箔卷軸靜靜躺著,觸手冰涼如玄鐵,上面的星紋符文竟隨著她的呼吸緩緩流動——這便是鍛星訣。旁邊獸皮輿圖的墨跡泛著暗金,北疆極寒之地的標記處畫著小小的銀杏符號。
她將卷軸與輿圖貼身藏好,抱著密匣走到溪邊。溪水清澈見底,映出她蒼白的面容,鬢邊還卡著半片白骨碎屑。沈靜姝深吸一口氣,將密匣緩緩沉入水中,看著銀輝在漣漪中漸漸消散,如同埋葬那些逝去的魂靈。
“走,我們回京城。”她拉起石頭,剛要辨認方向,眼角余光突然瞥見溪對岸的巖石上坐著一人。
那人著月白僧袍,膝頭攤著半卷經文,溪霧漫過袍角卻不沾濕分毫。僧人頭戴毗盧帽,眉目清俊如玉石雕琢,手中佛珠每顆都凝著晨露,見她看來,便抬手宣了聲佛號,聲音清越如鐘磬:“阿彌陀佛。女施主,苦海無邊,前路艱險。貧僧于此,已等候多時了。”
沈靜姝瞬間將石頭護在身后,手按向靴筒短刃。這荒山野澗何來如此僧人?且“等候多時”四字,分明是早已知曉她的行蹤!
僧人似看穿她的戒備,指尖捻動佛珠,緩緩攤開左手。掌心躺著一枚銀杏形狀的鐵片,邊緣泛著蜜蠟般的包漿,正中“阮”字刻痕蒼勁有力,與石隼所贈那枚的凜冽鋒芒不同,這枚帶著溫潤的光澤,似經百年摩挲。
“這是……”沈靜姝瞳孔驟縮,石隼那枚鐵片是戰場淬煉的冷硬,而這枚竟透著佛門的平和,恰如銀杏“正直鎮邪”的古意。
“故人托貧僧轉交。”僧人目光掃過她衣襟上的血跡,又望向地宮方向,眼底悲憫更甚,“他說,阮家忠魂不該蒙塵,鍛星訣當為山河所用。”
“故人是誰?”沈靜姝聲音干澀,指尖幾乎要掐進掌心。
僧人拇指摩挲過佛珠上的銀杏紋,目光穿透層疊山巒,望向京城宮闕的方向,唇齒輕啟,吐出兩個字:
「陛下。」
溪風突然驟起,卷著金黃的銀杏葉撲向沈靜姝衣襟,懷中鍛星訣卷軸竟微微發燙,與掌心銀杏鐵片的溫度遙相呼應。她望著僧人澄澈的眼眸,忽然想起阮將軍殘念中那句“客星非星”——或許這盤棋局,從玄鐵墜地那日起,便早已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