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她的解讀方法錯了?沈靜姝蹙起眉頭,再次閉上眼睛,在腦海中仔細回憶那組指向梅苑的符號——除了用來標記位置的線條和圓圈,似乎還有一個不起眼的、類似“水滴”狀的小標記……水滴?
她的目光落在石板邊緣的縫隙處。難道……開啟機關需要液體?
可她身上并未攜帶水囊。情急之下,她的手摸到了袖中的草木灰,一個荒謬卻又不得不嘗試的念頭冒了出來:或許,可以用唾液混合草木灰,試試看能不能觸發機關?
此刻已沒有時間猶豫,她用手指蘸了些許唾液,又混上一點草木灰,揉搓成一種灰色的糊狀物,然后小心翼翼地將這點糊狀物涂抹在那塊松動石板的邊緣縫隙處。
做完這一切,她屏住呼吸,緊緊盯著石板,期待著奇跡發生。然而,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石板依舊紋絲不動。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解讀錯誤時,一陣凜冽的寒風恰好卷過亭子,穿過破損的窗欞,發出“嗚嗚”的尖嘯。在風壓的作用下,那塊被她涂抹了灰漿的石板,竟然極其輕微地向下沉陷了微不可查的一絲!與此同時,旁邊另一塊石板的邊緣,發出了一聲幾乎被風聲完全掩蓋的、極輕微的“咔”聲!
有機關!是氣壓或者重量觸發的機關!那“水滴”符號或許暗示的不是液體,而是需要增加細微的重量,或是利用灰漿的密封性改變氣壓!
沈靜姝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立刻用手掌緊緊壓住那塊松動的石板,同時用腳尖輕輕踩向旁邊那塊發出聲響的石板。
“咔嚓!”
一聲清晰的機括轉動聲響起!旁邊那塊石板竟然緩緩向側面滑開了一道窄窄的縫隙,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混雜著陳腐與陰冷的空氣瞬間從洞口涌出,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沈靜姝的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從胸腔里蹦出來。她迅速取出火折子,用力晃亮,微弱的橙紅色火光下,洞口下方隱約可見一段向下延伸的石階,陡峭而濕滑,深不見底,像一條通往未知的黑暗通道。
她不再猶豫,側身鉆進洞口,同時用盡力氣將滑開的石板輕輕推回原位,徹底掩蓋住洞口的痕跡。洞口狹窄,僅容一人勉強通過,她扶著冰冷潮濕的石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下走。石階上布滿了苔蘚,稍不留意就會滑倒,她只能放慢腳步,借著微弱的火光,仔細觀察腳下的路。
走了約莫十幾級臺階,腳下終于變得平坦,眼前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僅能容身的密室。密室的四壁空空如也,只有在正對著入口的墻壁上,嵌著一個與聽竹軒那個極為相似的、黑漆漆的樟木小匣子!匣子上掛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銅鎖,在火光下泛著冷光。
沈靜姝快步上前,從懷中取出那枚銅鑰匙,深吸一口氣,將鑰匙緩緩插入鎖孔。鑰匙與鎖芯完美契合,轉動時順暢無比。
“咔嚓。”
清脆的開鎖聲在寂靜的密室中響起,格外清晰。
她緩緩打開匣蓋,心中滿是期待與忐忑——里面會是揭露母親身世的密信?還是指向仇人罪證的線索?可匣子里的東西,卻讓她瞬間怔住了——沒有金銀珠寶,沒有隱秘書信,只有一本薄薄的、紙張早已泛黃發脆的冊子,封面上光禿禿的,沒有任何字樣。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冊子,借著火折子的微光,輕輕翻開第一頁。上面是用纖細工整的簪花小楷寫下的字跡,一筆一劃,都帶著江南女子的溫婉,是母親的筆跡!可上面的內容,卻讓她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并非什么驚天動地的秘密或血淚控訴,而是一頁頁看似尋常的……日常流水記錄:
“甲子年臘月初三,晴。侯爺賞銀絲炭兩筐,趙氏見了,二話不說奪去一筐半。膝下舊傷逢寒復發,夜里疼得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臘月初十,陰。周氏借著請安的名頭,在我院里坐了半日,話里話外全是冷嘲熱諷,句句戳人心窩。午后得了阮家來信,說姝兒偶感風寒,高燒不退,我這心啊,焦得像被火烤一般。”
“臘月十五,雪。張嬤嬤奉太夫人之命送來幾件陳舊棉衣,針腳粗糙,布料單薄。炭盆里的火早已熄了,屋內冷得呵氣成冰。夜里睡不著,想起江南的暖冬,想起家門口那株老梅,眼淚忍不住濕了枕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