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著窗欞站起身,目光穿透殿外的薄霧,落在晨曦閣頂端的引星晶上。那道穿透云層的星輝如同紐帶,將她與女兒的氣息緊緊相連。昨夜她去探望曦兒時,小家伙伸手摸了摸她的眉心,軟糯的聲音帶著奶氣:“娘親這里,冷冷的。”那一刻,烙印的寒意竟真的淡了三分,可曦兒眉心的暗金紋路卻隨之黯淡了片刻。
利弊在她心中反復權衡。繼續煉化,是鈍刀割肉般的煎熬,卻能逐步掌控烙印的力量;主動出擊,借烙印與古神的聯系直搗“寂滅之眼”,則是孤注一擲——稍有不慎,不僅自己會被古神同化,連曦兒都會成為那暗金能量的祭品。她的目光落在殿角的寒梅上,花瓣上的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這是去年雪天曦兒親手栽下的,如今竟在暖殿里開出了花苞。
就在這時,心口的星鑰紋路突然發燙,一股冰涼的悸動順著經脈竄向靈臺。那不是沈曦的氣息,而是更古老、更破碎的意念,像風中殘燭般微弱,卻帶著焚心的焦急:
“……勿信……隕星……餌……”
意念消散的瞬間,沈靜姝猛地攥緊窗欞,指節泛白。是蕭煜!是那個在古神祭壇為護她而死的侍衛長,他殘存的神魂碎片竟還藏在星鑰里,在這一刻發出了警示!
星核碎片的傳聞,果然是陷阱。
冷汗順著她的脊背滑落,浸濕了內袍。古神不僅在虛空攪動暗潮,竟還能操控帝國內部的暗流,連前朝秘聞都能翻出來做誘餌。那些深夜密會的世家、近期異動的禁軍、甚至星靈閣里某些看似忠誠的面孔,會不會都是這張陷阱網的絲線?
她轉身走向御案,案上早已鋪好星紋絹帛,指尖劃過絹帛邊緣的“天樞”“天璣”符文,原本空白的絹帛立刻浮現出帝都的星力分布圖。她取過狼毫筆,蘸了混著星髓的墨汁,在“百曉樓”的位置畫了個圈,又在隕星山脈旁標注了“亂星霧”三字,最后在絹帛中央寫下“影鱗衛”——那是只忠于她的暗衛組織,潛伏在帝國各個角落,從未動用過。
殿外傳來腳步聲,蕭逸塵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口,剛要行禮便被沈靜姝抬手制止。她指著絹帛上的字跡,聲音平靜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量:“星核傳聞是餌,那我們便做個更誘人的鉤子。讓影鱗衛偽裝成尋寶隊潛入隕星山脈,再放出消息,說朕要親自前往碎星谷祈福。”
蕭逸塵瞳孔一縮:“陛下,此舉太過兇險——”
“兇險才有機可乘。”沈靜姝筆尖落下,在“晨曦閣”與“乾元殿”之間畫了道弧線,墨滴在絹帛上暈開,竟化作暗金色的星軌,“古神要的是曦兒的星靈本源,世家要的是動搖朕的根基。既然他們都想下棋,那朕便做這執棋人,把他們全都引到棋盤上來。”
她抬手按住眉心,寂滅烙印的寒意與心口星鑰的余溫在體內交織。窗外的寒梅突然抖落一片花瓣,恰好落在絹帛的“隕星山脈”上,如同一滴凝固的血。
星靈閣的星輝依舊明亮,隕星山脈的迷霧愈發濃重。
這場以天地為棋盤、以星靈為賭注的博弈,才剛剛真正開始。而沈靜姝落下的這一子,既是誘餌,也是利刃,直刺那隱藏在黑暗中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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