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紋還在那兒自顧自地感嘆墨竹的“忠心”,說起當(dāng)時情形,仍是一臉心有余悸,絲毫沒留意到沈靜姝的臉色,已在轉(zhuǎn)瞬之間變了又變。沈靜姝強自按捺,只覺腦袋一陣發(fā)沉,抬手揉了揉額角,輕聲道:“聽你這么一說,我倒是覺得有些頭暈了。許是昨日摔了那一下,到現(xiàn)在還沒緩過神來。”
秋紋一聽,趕忙閉了嘴,滿臉關(guān)切道:“夫人您快歇著,奴婢就不打擾您了。”
“嗯。”沈靜姝應(yīng)了一聲,緩緩閉上雙眼,聲音微弱,“你先下去吧,我想靜靜。”
“是。”秋紋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屋內(nèi)一下安靜下來,可沈靜姝的心,卻像被投進(jìn)了滾燙的油鍋,翻江倒海,難以平靜。她心里清楚,昨日落水絕非意外,而墨竹的出現(xiàn),也不是什么巧合。這侯府之中,波譎云詭,暗流涌動,實在是深不可測。救她的墨竹,是世子蕭煜的人,世子一回府,先是重重處置了柳姨娘,轉(zhuǎn)頭又對她大加賞賜……這樁樁件件,難道都是蕭煜在背后謀劃?可他究竟為何要這么做?在他眼中,原主到底有什么可利用之處?又或者,他自己也不過是這棋局中的一枚棋子?無數(shù)疑問,如亂麻般在她腦海里纏來繞去,攪得她心煩意亂,坐立難安。
正想著,院外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夾雜著人們的叫嚷,聽這陣仗,似乎來了不少人,而且來者不善。
“……奉太夫人之命,來檢查各院防疫事宜!快開門!”一個婆子扯著嗓子,聲音尖銳,像一把利刃,穿透門板傳了進(jìn)來。
沈靜姝猛地睜開眼睛,太夫人的人?防疫?春雨和秋紋顯然也聽到了動靜,兩人對視一眼,神色慌亂,急忙迎了出去。
院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只見一個衣著體面的嬤嬤,帶著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和丫鬟,昂首闊步地闖了進(jìn)來。那嬤嬤目光如鷹,在院子里掃了一圈,沈靜姝瞧著有些眼熟,仔細(xì)一想,記起來了,這是太夫人身邊頗有權(quán)勢的賴嬤嬤!
“賴嬤嬤,您這是……”春雨壯著膽子,上前一步問道。
賴嬤嬤眼皮都沒抬一下,冷冷道:“近日府外傳來時疫,太夫人有令,各院都要嚴(yán)加防范。尤其是有病人的住處,更得仔細(xì)檢查,免得病氣積聚,連累全府!夫人身子還沒好利索,我們奉了命來查看,一來是為夫人著想,二來也是為全府上下的安危!”
說著,她大手一揮,高聲下令:“都給我仔細(xì)搜!尤其是藥罐、穢物這些地方,一處都不許放過!”那些婆子丫鬟得了令,立刻如狼似虎般散開,徑直朝著小廚房和昨日堆放藥渣的西南角撲了過去!
沈靜姝坐在窗內(nèi),把這一切看在眼里,只覺一股寒意,從頭頂直貫?zāi)_底,手腳瞬間變得冰涼。來了,終于還是來了!什么防疫檢查,分明是沖著那已經(jīng)清理掉的“藥渣”來的!對方一計不成,竟然直接搬出太夫人的名頭,想要用這雷霆手段,坐實她“病氣積聚”“沖撞尊長”的罪名!好狠的心,好快的動作!她昨日才好不容易躲過一劫,對方今日就迫不及待地發(fā)難,根本不給她半點喘息的機會!
眼瞅著那些婆子就要沖到西南角了,沈靜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要是她們發(fā)現(xiàn)藥渣已經(jīng)被提前清理,肯定會倒打一耙,說她做賊心虛,銷毀證據(jù)!這可如何是好?一時間,沈靜姝只覺大腦一片空白,額頭上也冒出了細(xì)密的汗珠,雙手不自覺地揪緊了衣角,指節(jié)泛白,卻渾然不覺。她心急如焚,在心里瘋狂思索著對策,可越著急,思路就越亂,仿佛陷入了一個走不出去的迷宮,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這時,窗外的風(fēng)猛地吹進(jìn)來,吹得窗欞“嘎吱”作響,沈靜姝一個激靈,像是被這聲響敲醒了一般。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