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湯。沈靜姝忽然想起《鍛星訣》末章記載的“牽機引”——那毒無色無味,需星力催化方能發作,尋常銀針根本驗不出來。她解下玉佩懸在統領眼前:“仔細想,父親可曾盯著這紋樣看過?”
統領瞳孔驟縮:“是了!侯爺昏沉時總盯著帳頂刺繡,那上邊……繡著璃龍繞日的圖樣,和這玉佩一模一樣!”
風卷起車轅邊的血沫,帶著濃重的腥氣。沈靜姝指甲在經匣接縫處輕輕一劃,夾層“咔嗒”一聲彈開,半頁焦邊信箋掉了出來。那是南疆特制的桑皮紙,質地粗糙,上面繪著星閣方位圖,還有潦草的批注:“谷中異動,速除。”
“把秋棠送進星閣刑律堂。”她將信箋收進袖中,目光冷得像冰,“就說我贈蕭閣主一件有趣玩意兒,讓他好好查查這簪子上的毒。”
第二章侯府變
馬車碾過永寧侯府門前的青石磚時,沈靜姝正用星元溫養著三枚松針。門房見她歸來,臉色嚇得慘白,腿一軟就要跪倒,卻被院內飄來的藥氣嗆得猛咳——那藥氣里混著熟地黃的沉苦,還裹著點乳香的焦氣,是阮家軍舊部治金瘡的獨門方子,當年她在梅苑幫著熬藥時聞過千百回。
“二小姐!”柳姨娘從抄手游廊轉出來,月白襦裙上別著支累絲金蝶簪,金蝶的翅尖還缺了一塊——那是當年阮夫人救駕時被箭簇刮的,阮將軍死后,這簪子就該隨葬了。“您可算回來了,老爺他……”
話音戛然而止。柳姨娘的目光落在沈靜姝指尖轉動的璃龍佩上,玉佩正對著東廂房方向,龍睛處泛起細碎的微光,像有火焰在里面燃燒。
“姨娘今日熏的香很特別。”沈靜姝忽然走近半步,鼻尖輕動,“是摻了星宿海的醒神蘭吧?那花香要湊得極近才聞得到,卻能順著經脈鉆進去,正好當‘牽機引’的藥引。”
柳姨娘鬢角瞬間滲出細汗,手不自覺地攥緊了帕子。醒神蘭唯有星閣藥圃才種,當年沈靜姝在閣中修習時,還曾幫藥圃的師兄澆過花。
“哐當!”
東廂房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跟著是婆子的驚呼。沈靜姝拂開攔路的人沖進去,正看見父親枯瘦的手指摳著床帳,血字在素色綢緞上洇成暗紫——那是璃龍佩的紋樣,龍睛處深深嵌著半塊將星殘佩!
“星…星閣…”老侯爺喉嚨里滾出血沫,目光死死釘在女兒腰間的玉佩上,像要把那玉佩看穿。
沈靜姝俯身拾起殘佩,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當兩塊玉佩在掌心拼合的剎那,星元突然沸騰起來!無數畫面沖進識海:十七年前,阮將軍跪在觀星臺下,丹田處炸開的血花濺在璃龍佩上;皇帝握著半塊玉佩的手指滴著血,說“從此星閣歸皇室轄制”;蕭逸塵在密室里寫血書,筆墨里混著他自己的血,“巡天者噬主”四個字被淚水泡得發皺……
“原來如此。”她輕聲道,指尖的玉佩竟燙得像火。
窗外忽然傳來羽箭破空的銳響!柳姨娘尖叫著撲向床榻,后心卻突然插進一支淬毒弩箭,箭尾的雕翎還在不住震顫。檐上黑影一閃而過,只留下淡淡的星辰砂氣息。
“滅口的人來了。”沈靜姝用歸墟印罩住父親心脈,那幽暗漩渦像傘面般展開,護住了老侯爺微弱的氣息。她轉頭對驚呆的護衛們微笑,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勞駕各位守緊門窗,今日侯府……要唱場大戲。”
血腥氣混著藥味在帳幔間沉降。柳姨娘蜷在腳踏上抽搐,喉間發出“嗬嗬”的聲響,月白裙裾被血浸成暗紅。沈靜姝瞥了眼那支弩箭,箭鏃泛著烏青色——淬的是蛇涎木之毒,見血封喉,與秋棠銀簪上的毒系出同源。
“嗬…二小姐…”柳姨娘枯爪似的手抓住沈靜姝的裙角,瞳孔已開始渙散,“他們…拿嫣兒…逼我…嫣兒還在他們手上…”
沈靜姝俯身將星元渡入她心脈,歸墟印如幽暗漣漪在指尖流轉,勉強吊住這具被劇毒侵蝕的軀體:“他們是誰?”
“巡…天…”柳姨娘脖頸暴起青紫血管,突然凄厲一笑,牙齒上沾著血沫,“侯爺枕頭…夾層…”
話音未落,她的頭猛地歪向一邊,那雙曾媚意橫生的眼凝固成渾濁的琉璃,倒映出窗外一閃而過的黑影。
沈靜姝緩緩抽回染血的手指。星元在識海中鋪開細網,將三丈內的聲息盡數捕入——東南檐角有衣袂摩擦的微響,正廳方向傳來統領壓抑的驚呼,更遠處,星閣特有的星辰砂氣息正越來越近,像潮水般涌來。
“拖下去埋了,別聲張。”她扯過錦被蓋住柳姨娘的尸身,轉頭對嚇呆的侍女道,“去稟報老夫人,就說柳姨娘為護侯爺,被刺客所殺,殉主了。”
侍女連滾帶爬地出去了。沈靜姝走到窗邊,指尖在窗欞第三根木柱上輕輕一叩,暗格“唰”地滑開,露出半枚刻著弈者標記的玉扣——那是蕭煜當年贈她的信物,他說“見此扣如見我”。此刻玉扣正發出灼熱的波紋,與懷中的璃龍佩產生共鳴,燙得她掌心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