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月才看清擋在眼前的人,溫熱的血液濺了她一臉,燙得她渾身發顫,眼前一切恍然如夢:“你,你……你為何要為我擋……你為何要為我擋?!”
尉遲云山鮮血滿口,竭力扯出個笑容,蒼老的手撫摸上錦月的臉頰:“爹……爹知道,那天的話,你不信爹……可爹是真的……真的想,和你和飛羽……從新、從新成為一家人,你相信……相信爹……”
錦月渾身冷顫,害怕抑或恍然,或者其他某種她分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她渾身僵了,只眼淚熱熱的落下來。
“爹……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娘,這條命,當爹爹補償你的,錦兒……”
尉遲云山再不能說出話。錦月用手去賭他胸口的血流,可鮮血從她指縫流出來,半點不肯止住。
“不,我不原諒,你要我原諒就活著用余下的生命對我好、補償我,聽見了嗎!我不原諒你……”
“你滾開!爹,爹!孩兒不是故意的,孩兒不是故意傷您的,爹!”尉遲正德推開錦月,抱住老夫痛不欲生。
“爹啊!”兄弟倆跪在老夫跟前,大哭。
原來尉遲云山察覺南下車馬有異樣,便連夜帶人趕了來,他率先騎馬在前頭,趕到野店便見此一幕。
隨后尉遲云山心腹跟來,控制住了兄弟二人。
尉遲云山在野店屋中搶救,錦月守在一旁,這短短一刻竟無比漫長。大夫終究無力搖頭:“姑娘,這位老爺已回天乏術,只是眨眼功夫了,有什么話你們快交代吧。”
錦月拉起蒼老的手,這只手,從未與她如此親近過。尉遲云山面白如紙,氣若游絲:“錦兒……爹,爹心里頭,還是愛你的……只是很多時候,忘了表達,也……也不敢表達……是我愧對你們母女……”
錦月閉目落下淚來,點頭。
“事到而今還說這些有什么用。你好好撐著,等天亮城里的大夫就來了,你不會死……”
尉遲云山從未這般安詳過,仿佛心頭的重擔、歉疚放下后的安詳,他顫顫握住錦月:“叫我一聲……一聲爹,可好……”
在錦月猶豫的剎那,尉遲云山眼中若有無奈的笑意,漸漸渙散。
“等等,你別死,我還沒喊你你怎么能死!”“大司馬……”“爹……”
尉遲云山終究在安詳中,斷了氣息,目光如慈父的溫和。
秋棠替錦月拭淚:“夫人莫傷心,大司馬大人眼含笑意,定然已經知道您的心意,他走得沒有遺憾。”
……
第二日,尉遲正陽、尉遲正德兄弟被刑部以弒父殺人罪收押,尉遲心兒母女不知去向。
尉遲飛羽得知趕來,悲痛欲絕,懊悔挑選的八個隨扈如此不濟,更懊悔沒有照拂好錦月以至于父親喪命。
清居寺暫且是去不了了。
兄妹二人將尉遲云山尸體運送回尉遲府,入棺安葬。這一晃,又是半個月過去。
經過這一場變故,尉遲飛羽不許錦月去清居寺,只暫住祁陽侯府,讓她誦經念佛。
必須抓到尉遲心兒母女,才能安心讓錦月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