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亂動,會摔傷!”
……
回東宮的路上,錦月跟在太子攆車后的宮女隊伍里,心頭紛亂,時不時兩側婢女看她。
今日這一鬧,想要默默無聞,恐怕就難了,錦月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仿佛那道今早近在咫尺的宮門,越來越遠……
夜風吹來,渾身冰涼,唯有掌心一袋暖石,如一股暖流源源不斷地流入她的心頭。
果然如錦月所猜想,剛回念月殿的奴才院子,一道懿旨便從太極宮再次飛來——
“太皇太后有旨,徐云衣聽候!”
“奴婢徐云衣,接旨。”
“徐云衣舞姿美妙,哀家甚喜,著,每月十五,至太極宮康壽殿伺候,欽此!”
花發太監一收懿旨,對錦月態度變得客氣——“云衣姑娘舞姿雖有瑕,但難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喜歡,你可要好好珍惜這難得的機會,接旨吧。”
錦月五內如洪鐘響著,并著腦子里都嗡嗡作響。
“奴婢接旨,謝,太皇太后恩典……”
這宮,難道真出不去了嗎?
太監走后,錦月久久伏地不起,額頭貼著地、攥著滑緞子的懿旨,心頭一片茫然,挨了這么多年她的希望就是出宮,一想到可以出宮仿佛什么都可以熬下去,可現在,她卻越發覺得仿佛身不由己,在皇宮這池涌動激流里,越陷越深了。
面前有絲緞摩擦的簌簌聲響,而后錦月額前便多了一雙黑底金紋云靴。這皇宮中,衣飾穿戴皆象征著等級身份,這樣的黑底金紋云靴不會有第二個人穿。
“人已經走了,還不起來,就這么喜歡跪在地上嗎?”
弘凌冷冷俯視跟前的女子,見她聞言僵硬的緩緩抬起頭,巴掌大的小臉、淚濕的雙眼具是茫然不安,不覺弘凌心頭猛地一觸。往常每回彼此相見,不是冷冷疏離、便是水火不容,他何曾見過她示弱半分。
弘凌匆忙的從錦月身上移開視線,看向枝頭輕搖的杏樹:“你若要離宮也不是不可,我可以送你走,去哪里,都可以。”
錦月卻失魂地輕輕搖了搖頭:“這節骨眼上我若突然消失,豈不是做賊心虛。我一走,映玉他們,必定遭受牽連。”
“可你不走,也未必就是上策。”
“……是啊……”
錦月搖搖晃晃站起來,抬眼看黑暗無盡頭的蒼穹,沒有月亮,沒有星星,仿佛所有光明都一同死去了。“而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兩人一時無話,只聽寂靜在夜色里蔓延。
許久,弘凌從那抹單薄得讓人心疼的背影上收回目光,轉身背對錦月——
“你若走,我送你出宮,若留……我保你不死。”
心頭一動,錦月回頭看他,卻只見高大的男人已經走進夜色里,慢慢,那剪影融入夜色,再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