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如夢不在,花匠嬤嬤也托懶不管,再者而今潘如夢失寵,更是沒人敢碰太子曾賜給她的東西,只怕惹禍上身。
錦月愛牡丹,正好也住得近,便每日順路來照管一二。
把小黎“拴”在一旁玩兒狗尾巴草,錦月拿著小鋤頭松土,情不自禁回憶起曾經。
猶記昔日丞相府中,每到春日便開滿牡丹。外祖父家住在洛陽,富甲天下,每到春日便有各色各樣的牡丹從洛陽由鏢局押送來長安,只為討她這外孫女開心。
她雖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卻唯獨照管牡丹這件事她必定親力親為,絕不會假他人之手。
“娘親,你很喜歡這個大紅花嗎?”小黎小手一指紅牡丹。
雍容的牡丹在孩子嘴里成了大紅花。錦月微微一笑,卷了袖子擦去他臉蛋兒上的泥巴:“是啊,娘親很喜歡。”
錦月正說著,余光忽見一道黑影子閃到玉蘭樹后的灌木叢中,錦月心頭咯噔一下!
是誰在那兒偷看!
小黎拉著她的衣裳嘀咕問著什么,錦月無暇聽,仔細看那樹下,陽光斑駁、光影交錯,她終于看清楚,玉蘭的樹干邊有一只腳印!應當是剛印上去的,也就是說剛剛她沒看錯,確實有人在監視她!
“娘親,娘親,你怎么不說話呀?”
錦月忙捂住兒子的嘴巴,小黎聰明,雖然整個小腦袋都是問號,卻知道噤聲不說話,跟著錦月屁股后頭,趕緊回了院子。
香璇前日晚上拉錦月去見東宮新來的人,結果回來路上下起了小雨,她又得了風寒,臥病在床上,臉色蒼白、發著高燒,全賴錦月照顧。
香璇已經一天沒進食了,錦月剛端了米粥來。
“姐姐……”
見她要坐起來,錦月忙將衣裳臨時做迎枕,放在她背后。香璇像被風雨摧殘了的花兒,奄奄一息地令人心疼。
“你歇一歇,等粥涼一涼再喝。”
她輕輕搖搖頭,眼睛就紅了,拉著錦月的手:“姐姐,我拖累你了。說是來照顧你,結果……結果反倒成了你的負累。我這身子,越發不濟了,概總有一天會死在宮中。”頓了頓,“無聲無息,爹娘,都不知道,實在……唉……”
香璇的父親是幽州偏僻小縣的縣丞,距離長安千里之遙,父母一心想著女兒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光宗耀祖,香璇也一直背負著這個使命,卻不想進了宮竟然連皇上的面都沒見過,便被畫師勾結選秀女的詹事陷害,進了暴室。
“別胡思亂想,你便是心理包袱太重,才體弱,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誰說女人一定要成皇家的媳婦才算成功、才算讓祖上榮耀。”錦月握住她的手,“只要活得堂堂正正、有自己的滋味,就是不負爹娘養育之恩了。”
心中所想被錦月一語說中,香璇立刻泛起激動的淚水:“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心里的壓力……每每想起爹娘的期盼、再看而今境地,我這心便如刀割一般,卻不知向誰說道……幸好,千里之外還能遇到姐姐,對我這般不離不棄,只是我太不爭氣,也,不能為姐姐和小黎做些什么……”
她泣不成聲,錦月輕輕拍著她后背。
小黎被香璇的傷心感染,端來了小板凳坐在兩人旁邊,紅了眼睛也打算哭,錦月一個警告眼神盯過去——‘別添亂’,小家伙又把淚水憋了回去——‘哦’,然后垂下腦袋乖乖端起板凳去門口坐著,捧著臉、好奇地遠遠旁觀兩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