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弘凌聲音中的冷漠還是戲謔,都令錦月無比陌生。
忍住他話中刺帶來的淡淡心痛,錦月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理智、平靜。
“太子殿下身份尊貴,奴婢自知身份卑微,并沒有想要攀附,今日來是有重要的事想向殿下解釋……”
說到此處想到就此要與兒子生死相離,錦月不禁頓了頓,眼睛泛起淚水。可想想徹夜不眠而痛下的決心,她又決然的雙膝一屈朝弘凌跪了下去。她怕死、怕骨肉分離,可是只要孩子能過上好日子,她作為母親就必須勇敢……
“奴婢想解釋的是……是關于小黎的。不過,在奴婢說之前想斗膽請殿下先發個誓,日后一定善待他、愛護他,任何情況下不能傷害他,奴婢……便告訴殿下。”
弘凌瞇了瞇眼,俯視著跪在面前的女人,她輕柔得像一團薄霧輕云,聲音亦輕顫著,仿佛他稍微說話大聲些就會令她傷了。可這個女人,他清楚,她絕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這么單純無害。她的心機和城府,不淺。
弘凌漠然道:“你想與我談條件?蕭錦月,我看你并沒搞清楚,現在站在你面前的男人,可不是當年善良愚蠢的秦弘凌。”
“我……”錦月剛張口要說便忽聽屏風后有聲悶響,像是什么東西落在了地上,可屋中光線不甚明亮,實在看不真切。
弘凌突然橫在她跟前,臉色難看:“有什么話說,說完趕緊走!”
一陣春風猛然吹開雕花紙窗,屋里驟然明亮。
突如其來的光線令錦月睜不開眼,便抬手一擋,竟見眼前十指鮮血斑斑!原來手上的滑膩不是水,是血!
“這……”錦月倒抽口涼氣,跪坐在地上說不出話。
面前,弘凌站在融融春光里,陽光暈在他明黃的蛟龍袍上光芒璀璨,春風從窗戶輕輕吹拂著二人,可望著弘凌,錦月卻如落入數九寒冬的冰水中,渾身都是雞皮疙瘩,他袖口沾著血跡,他背后的屏風地上探出只沾血的手,和正一灘汩汩流動鮮血。
好一會兒,錦月才從驚駭中緩過神來,難怪,難怪他這么久才召見她,原來他正在殿里殺人!
弘凌的聲音有些古怪的發沉:“出,去……”
這個男人是東宮的“天”,“天”的命令不容違抗,所以很快錦月就被太監“請”了出去。
窗戶關上,弘凌從昏暗的殿中望大門外的明亮陽光,刺痛了他眼睛,半晌,頹然的跌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沾滿血跡的袖口,呼吸有些亂。該死,他怎么沒發現自己身上沾了血呢!實在,可惡……
凌霄殿外明明春暖花開,可錦月卻覺得渾身發涼。她真的可以放心的要把小黎,交給這樣冷血殘酷的人嗎……還記得五年前的秦弘凌,是那么善良仁慈啊。
真的,變了。
錦月回望高闊巍峨、象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東宮正殿。方才出殿只時是驚鴻一瞥,現在秦弘凌的表情卻清清楚楚地印在她腦海了。就像,犯了錯,被人撞見的孩子。那樣沒了凌厲之氣的神情,和五年前竟有些重合……
……
念月殿里奴才院里,小家伙剛睡了個長長的下午覺醒來,正著急地到處喊娘親。錦月趕緊進院子,見兒子滿頭小絨毛睡得亂糟糟的,像被雷劈過似的。
“娘親,娘親娘親,你去哪兒了,我找了你好久了!”
他晃著兩條小腿兒撲過來抱住錦月的雙腿,揚起氣鼓鼓的臉兒:“我還以為你丟了呢,嚇死小黎了!”
錦月摸摸他滑嫩如雞蛋的臉蛋兒,苦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