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了口氣,摸摸男人濕漉漉的頭發,輕輕擰出一地水。干毛巾按在他濕答答的頭頂,用力揉搓之后因吸水變得沉重。
他順從地忍受著我略顯粗暴的動作,腦袋隨著我用力的方向晃動。
“去洗澡。”我隨便搓了兩把自己的頭發便把毛巾扔在一邊,說道。
“你去。”他說。
“我在另一邊。”我哄著白厄走進浴室,輕輕掰開他扒住門框的手指,“你洗慢一點哦,我得先幫你找衣服。”
自重逢以來,白厄的話便少得出奇。印象里,他是個小嘴叭叭叭七八句才會等我回答的超級話嘮。我垂下眼瞼,以此掩蓋其中浮現的疑慮。
不過,比起變得沉默寡言,他更像是說不清楚話,因此被迫縮短了表達語句——言簡意賅到一定地步便會造成誤解,他深諳語言辯論的藝術,不會不明白這基本的道理。
思索一番后,我還是打電話拜托負責后勤事務的老三李四派人送些干凈衣服過來,希望他們能動作快些。
我習慣飛快完成洗漱。等我拉開房屋另一頭的浴室門時,發現白厄非常聽話地仍然呆在浴室里。
升騰的熱氣從門框縫隙間溢出,我換好衣服,聽見緊閉的浴室內傳來困惑的氣音。
“你在嗎?”他問。
我敲了敲浴室門,扣住門把手,沒由來地擔憂他忽然開門。“嗯,我在呢。遇到什么麻煩了?”我問。
“……沒有。”
“嗯?”
“想叫你。”
我啞然失笑,松開了扣在門把上的手,轉過身輕輕靠在門上。滾燙的水汽把門熏得溫熱,我覺得有一點熱了,但還是沒離開。
“我也是。”我說,“我就在這兒陪著你,一會兒會有人送衣服來,再等等吧,應該快到了。”
“誰?”
“嗯……認識的人。”我沒把話挑明,不想透露出自己與剛進入奧城不久的軍隊之間的淵源。
“認識的人?”白厄表露出追根究底的樣子。
“嗯。關系不錯的同事。”
“我……”
“怎么了?”
“不喜歡他。”
“欸?”言下之意似乎再清楚不過。沒人會喜歡和討厭的人見面。我假裝苦惱地皺了皺眉毛,但其實在忍不住笑,“那我以后不讓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