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即便村民們有所防備,也抵不住聞見肉腥味兒的餓狼的覬覦,他們的父親更是在帶領(lǐng)村民追回糧食時跌下山坡,磕到了頭,很快便不治身亡。
埋葬了父親,又帶著村民報了仇,兄弟倆索性帶著村民和所剩不多的糧食離開故土,免得再被覬覦。
杜文君是個讀書人,甚至還有秀才功名,所以對當下局勢有些了解,知道朝廷不會賑災,也沒打算像其他流民那樣去京城尋求庇佑。
原本兩兄弟是打算帶著村民們重新尋找一個宜居之地安家,但一路不是流民就是匪徒,城鎮(zhèn)也進不去,山里找不到補給,這一路走得十分艱難,很快存糧便見了底。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其他流民們說起冀州曲長安要招佃戶的消息,抱著先混口飯吃的心態(tài)走到了這里。
誰知一路上遇到許多北上的流民,他們一村人完完整整的,青壯年保護著老弱婦孺,便是遇到匪徒也沒怎么吃虧,許多人見狀便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遇到匪徒就將家小塞進他們中間,男人幫著打架。
杜山君見狀,干脆讓他們加入進來,于是隊伍越來越壯大,因為兩兄弟本就是以前的村長之子,若無意外,下一任村長便是他倆其中一人,村民們以他們馬首是瞻,后來的流民也跟著聽他們安排。
所以兩兄弟算是這一批流民的小頭領(lǐng)。
負責發(fā)粥的工人們手腳很麻利,很快便輪到了杜家兄弟,兩人領(lǐng)了各自的粥,走過去和村民們蹲在一起,慢慢喝著。
為了節(jié)省糧食,粥里不止有米面,還有一些雜糧粉和切碎的蔬菜,怕流民們沒力氣,還加了少許鹽。
這樣一碗糊糊,味道談不上好,但對于許久沒吃過一頓正常食物的人來說,可謂是久旱逢甘霖,連斯文如杜文君,吃起來也比平時快了許多。
粥碗是平時人們用來吃面條的海碗,容量不小,滿滿一碗糊糊下肚,雖說肚子沒有完全吃飽,但總算讓人恢復了些氣力。
吃完粥,又將碗洗干凈放回去,杜家兄弟看了看天色,便帶著村民們繼續(xù)往北走,按曲家家丁的話,下一個城鎮(zhèn)離這里只有一日腳程,現(xiàn)在出發(fā)的話,半夜便能到達,還能趕上明日一早的第一鍋粥。
流民們就靠著這每日一碗粥吊著肚子,憋著一口氣走到了傳說中曲長安所在的青岱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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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岱縣城往南兩公里,流民們大多是從這個方向涌來,所以粥鋪設(shè)置在這里,旁邊還臨時搭建了一個醫(yī)棚,和許多可以遮風避雨的大草棚。
曲花間收留流民的事,縣令茍聰雖沒阻止,但派了人來傳話,堅決不允許流民進城,沿路過來的許多城鎮(zhèn)都是這個態(tài)度,是以曲家的粥鋪都設(shè)置在城外。
流民們在粥鋪領(lǐng)了粥,若有生病受傷的人可以到隔壁醫(yī)棚去免費看診,拿上一劑湯藥,再在旁邊大草棚里休息。
等美美的睡上一覺,第二日清晨就可以去登記處登記姓名籍貫等信息了。
突遭洪水,又是一路流亡,許多人的身份路引早已丟失,只能憑借他們口述和負責登記的人觀察,再將信息記錄在冊,又謄抄在一塊特質(zhì)的木牌上,發(fā)放給他們。
這些木牌是專門用來制作身份牌的,上面烙著特殊的記號,是幽州知府讓人送過來的。
流民們?nèi)ビ闹葑龅钁?,往后自然就是幽州百姓,一下子多了這么些人口,知府雖然囊中羞澀沒辦法拿出錢糧賑濟,但也給曲花間大開方便之門,甚至連本應由官府發(fā)放的身份牌也交給了他。
因著曲家家丁傾巢出動被派往各地煮粥,人手還是不足,曲花間只好帶著曲寶親自上陣負責登記。
流民們看到負責登記的人是個氣質(zhì)清貴,容貌迭麗如神仙般的少年人,紛紛看入了神,輪到自己時都緊張得不知手往哪里放。
那神仙似的少年聲音清脆,說話溫聲細語,面上還帶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被問話時,不自覺就將自己家住哪里,姓甚名誰,家中人口幾何交代清楚,甚至連祖上八代都忍不住數(shù)了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