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回過神,轉身就跑,手里的珊瑚珠掉在了地上。我沿著游廊拼命往前跑,腳步聲、雨聲、還有身后那若有若無的女人聲音,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張巨大的網,把我緊緊包裹住。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撞在一扇門上,才停了下來。我喘著粗氣,回頭一看,游廊里空蕩蕩的,那個紅色的影子已經不見了。可我能感覺到,它還在這宅院里,就在某個角落,靜靜地看著我。
我定了定神,推開眼前的門。門后是一間寬敞的客廳,客廳里布滿了灰塵和蛛網,家具大多已經腐朽、破損,散落在地上。正中央的太師椅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白布,像是蓋著一具尸體。
客廳的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畫像。畫像上是一個穿著紅旗袍的女人,梳著精致的發髻,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眼神溫柔,可仔細一看,那笑容卻帶著一絲詭異,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引誘。她的手里,同樣攥著一串血紅的珊瑚珠。
這就是照片里的那個女人!
我走到畫像前,仔細打量著。畫像的色彩已經暗淡,卻依舊能看出女人的容貌很美,柳葉眉,丹鳳眼,櫻桃小嘴,皮膚白皙,像是用羊脂玉雕刻而成。可她的眼睛,卻像是有魔力一樣,無論我站在哪個角度,都感覺她在盯著我看,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畫像的右下角,寫著一行小字:愛妻沈玉容,民國三十六年秋。
民國三十六年,也就是1947年,距今已經七十多年了。這個叫沈玉容的女人,應該早就不在人世了。可為什么她的影子會出現在這宅院里?那串珊瑚珠,又為什么會出現在黑貓的尸體旁?
我舉起相機,想要拍下這幅畫像,突然,相機的屏幕閃爍了一下,然后徹底黑屏了。我以為是電池沒電了,換了一塊新電池,可相機還是打不開。就在這時,我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滴答滴答”的聲響,像是有水滴落在地上。
我回頭一看,只見客廳的橫梁上,掛著一個紅色的燈籠,燈籠里竟然亮著微弱的燭光。燭光搖曳,映得整個客廳忽明忽暗,橫梁上的灰塵被燭光照亮,像是無數只黑色的蟲子,在空中飛舞。
更恐怖的是,燈籠下方的地面上,出現了一灘水漬。水漬越來越大,慢慢形成了一個女人的腳印,腳印是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里走出來一樣,一步步朝著我走來。
我嚇得渾身僵硬,想要后退,卻發現自己的腳被什么東西纏住了。我低頭一看,是一根黑色的頭發,頭發很長,很粗,從地板縫里鉆出來,緊緊地纏著我的腳踝,越纏越緊,勒得我生疼。
“把我的珠子還給我……”那個冰冷的女人聲音再次響起,這次,聲音就在我的頭頂上方。
我猛地抬頭,只見那個穿紅旗袍的女人,正吊在橫梁上,身體微微晃動。她的臉朝下,長發垂到我的面前,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旗袍濕漉漉的,往下滴著水,水滴落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正是我剛才聽到的聲音。
“沈……沈玉容?”我顫抖著問。
女人沒有回答,只是慢慢抬起頭,長發從她的臉上滑落。我終于看到了她的臉,和畫像上一模一樣,可皮膚卻像紙一樣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眼睛里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口發黑的牙齒,笑容詭異而冰冷。
“我的珠子……”她伸出手,指甲又尖又長,像是鐵鉤子,朝著我的臉抓來。
我嚇得魂飛魄散,拼命掙扎,想要掙脫頭發的束縛。可頭發越纏越緊,勒得我腳踝處的皮膚都破了,流出的血液滴在地上,瞬間就被地板吸收了。女人的手越來越近,我能清楚地聞到她身上那股濃烈的腥臭味和詭異的香水味,還有她旗袍上散發出來的濕冷氣息。
就在這時,我突然想起了旅館老板給我的桃木手串。我用盡全身力氣,從手腕上扯下手串,朝著女人扔了過去。手串落在女人的身上,瞬間冒出一陣白煙,女人發出一陣凄厲的尖叫,像是被火燒到一樣,身體劇烈抽搐起來,吊在橫梁上的繩子“咔嚓”一聲斷了,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趁機用力掙脫頭發的束縛,轉身就跑,沖出客廳,沿著游廊拼命往外跑。身后傳來女人的尖叫和追趕聲,還有頭發在地上拖動的“沙沙”聲,像是有無數根頭發在追趕我。
我不敢回頭,只顧著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終于看到了后院的圍墻缺口。我拼盡全力,從缺口鉆了出去,摔倒在外面的泥地里。我顧不上疼痛,爬起來繼續往前跑,直到跑出老槐樹林,看到鎮子的街道,才敢停下腳步。
我喘著粗氣,回頭一看,沈府的方向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動靜,可我能感覺到,那個女人并沒有放棄,她還在那座宅院里,等著下一個闖入者。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旅館,老板看到我渾身是泥、狼狽不堪的樣子,嚇了一跳。他遞給我一杯熱茶,問我發生了什么事。我把在沈府的經歷告訴了他,老板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嘆了口氣:“哎,還是讓你遇上了。那個沈玉容,是個可憐又可怕的女人。”
“她到底是誰?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急切地問。
老板喝了一口茶,緩緩地說起了沈玉容的故事。
民國三十六年,沈玉容是青瓦鎮有名的美人,嫁給了鎮上的富商沈老爺。沈老爺很愛她,給她建了這座沈府,還送給她一串珍貴的珊瑚珠。可好景不長,結婚還不到一年,沈老爺就因病去世了。沈玉容年輕貌美,成了寡婦,鎮上的很多男人都對她虎視眈眈。
其中,最猖狂的是鎮上的惡霸張老三。張老三看中了沈玉容的美貌和沈家的財產,多次上門騷擾。沈玉容不堪其擾,又無力反抗,最終在一個雨夜,穿著沈老爺送給她的紅旗袍,戴著那串珊瑚珠,在沈府的橫梁上上吊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