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默根據死神的提示,前往城郊的廢棄精神病院。這里幾十年前發生過火災,只剩下斷壁殘垣,荒草長得比人還高。他爬上搖搖欲墜的樓梯,頂樓的鐘樓上果然傳來微弱的腳步聲。
鐘樓里彌漫著鐵銹和灰塵的味道,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背對著他,正在墻上寫寫畫畫。墻上貼滿了照片,都是被林默殺死的人,每張照片上都用紅筆打了叉,最后一張是蘇晴的照片,旁邊寫著“備用”兩個字。
“你終于來了,林默。”男人轉過身,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他和林默有著驚人相似的眉眼,只是眼神里充滿了瘋狂和疲憊。
“陳默?”林默握緊懷里的筆記,“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什么?”陳默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鐘樓里回蕩,“因為這世界太臟了!張濤貪污公款,李建軍家暴成性,王強克扣工資……他們不該死嗎?而你,林默,你和我一樣,骨子里就渴望審判的權力!”
他指著墻上的照片:“你以為你是被迫的?不,你享受這種決定他人生死的感覺!第一次寫下名字時,你夜里沒笑嗎?”
林默的心臟像被狠狠攥住。他不得不承認,當張濤的死訊傳來時,他心底確實掠過一絲隱秘的快感。這種快感讓他恐懼,卻又無法否認。
“看看這個。”陳默從懷里掏出半本筆記,封面已經殘破不堪,“這是契約頁,我能看到你的所有想法,操控你的行動。我們是一體的,林默,你逃不掉的!”
他舉起契約頁:“現在,寫下你的名字!結束這無聊的游戲!”
林默的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地走向陳默,手里的圓珠筆自動抬起,對準了自己的喉嚨。他能感覺到陳默的意志正在侵入他的大腦,死亡的誘惑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他。
就在筆尖即將落下的瞬間,他想起了蘇晴昏迷前的笑臉,想起了死神消散前的眼神,想起了自己最初只是想躲雨的那個午后。他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他恢復了一絲清明。
“我不是你!”林默嘶吼著,用盡全身力氣將自己的筆記砸向陳默。兩本筆記在空中相撞,發出刺耳的嗡鳴,紅光和黑光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陳默發出痛苦的尖叫,身體在漩渦中扭曲變形。他手里的契約頁開始燃燒,化作黑色的灰燼。林默感覺大腦里的束縛消失了,他看著陳默在火焰中消散,嘴里還在喃喃自語:“我們本是一體……”
第八章:空白的終章
漩渦散去后,鐘樓里只剩下林默和那本完整的死亡筆記。筆記的封面恢復了光滑,卻不再冰冷,反而帶著一絲溫暖,仿佛有生命在里面跳動。
他翻開筆記,之前寫下的名字都已消失,只剩下空白的紙頁和最后一行新浮現的紅字:持有者可選擇銷毀筆記,代價是遺忘一切相關記憶;或成為新的守護者,永世看守筆記。
林默猶豫了。遺忘,意味著他將失去這段驚心動魄的經歷,失去對死神的承諾,失去對蘇晴的愧疚。但守護,意味著他將永遠被筆記束縛,再也無法過正常的生活。
夕陽透過鐘樓的破窗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默想起了獨眼老頭,想起了透明的死神,想起了陳默瘋狂的臉。他突然明白,真正的審判從來不是靠筆記,而是靠人心。
他拿出打火機,點燃了筆記的邊角。火焰沒有像上次那樣被彈開,而是溫柔地舔舐著紙頁,發出細微的噼啪聲。筆記在火焰中卷曲、變黑,卻沒有散發出焦臭味,反而飄來淡淡的書香,像那個躲雨的午后,舊書店里的味道。
隨著筆記化為灰燼,林默感覺大腦一陣劇痛,無數記憶碎片像潮水般退去。他忘了張濤的死,忘了李建軍的醉態,忘了陳默的臉,只記得自己曾在暴雨天去過一家舊書店,買了一本空白的筆記。
當他走出精神病院時,夕陽正染紅天際。手機響了,是醫院的電話,說蘇晴已經醒了,只是有點低血糖,沒什么大礙。林默松了口氣,嘴角露出久違的笑容。
他找了份新工作,租了間陽光充足的房子。偶爾路過城南的城中村,他會下意識地看向那家舊書店,卻發現那里已經變成了一家花店,門口擺著五顏六色的向日葵。
有天晚上,他做了個奇怪的夢。夢里有個穿黑風衣的男人,笑著對他說:“守護不一定需要筆記。”醒來時,他發現書桌上多了一本普通的筆記本,封面是干凈的白色。
他拿起筆,在第一頁寫下:“今天天氣很好,適合重新開始。”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極了那個暴雨午后,命運悄然轉動的聲音。
而在城市的某個角落,一個獨眼老人坐在花店里,看著窗外的陽光,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欣慰。他的手邊放著一本線裝古籍,封面上寫著三個字:“守護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