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黑影緩緩地轉過身,又一步一頓地朝著槐樹的方向走去,最終消失在濃密的樹影里。
直到黑影徹底不見,陳默才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剛剛那到底是什么?是爺爺的鬼魂嗎?還是他太累了,出現了幻覺?
他不敢再待在偏房里,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好,就跌跌撞撞地沖出房門,朝著堂叔住的隔壁房間跑去。
“叔!叔!”他用力拍著門,聲音因為恐懼而變調。
門很快開了,堂叔睡眼惺忪地看著他:“小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我看到爺爺了!”陳默指著院子中央的槐樹,語無倫次地說,“就在門口,他……他剛從槐樹下走過來!”
堂叔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皺著眉,拉著陳默走進房間,關上門:“小默,你是不是太累了,看花眼了?你爺爺已經走了,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看得清清楚楚!”陳默急得滿臉通紅,“他就站在我門口,樣子……樣子跟他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堂叔沉默了,他點燃一支煙,猛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他的表情顯得有些凝重:“小默,你別害怕?;蛟S……或許是你爺爺舍不得你,回來看看?!?/p>
“舍不得?”陳默愣住了,“可他走得那么突然,怎么會……”
“你爺爺的死,確實有點蹊蹺?!碧檬迤鐭燁^,聲音壓得很低,“法醫來看過了,說沒什么外傷,也不是疾病,就是……就是正常死亡。可我總覺得不對勁,你爺爺身體一直硬朗,怎么會突然就沒了?”
陳默的心沉了下去:“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堂叔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其實,在你爺爺走之前,鎮上就出了些怪事。前陣子,西頭的王老五在槐樹下乘涼,第二天就說胡話,沒過幾天就瘋了。還有南頭的李寡婦,說晚上看到槐樹上有人影,嚇得連夜搬回了娘家。”
“那跟爺爺的死有什么關系?”陳默追問。
“你爺爺這幾年一直守著這棵槐樹,說這樹不能沒人看著?!碧檬宓穆曇魩е唤z恐懼,“他說,這樹最近不對勁,晚上總能聽到樹里有聲音,像是有人在哭。他還說,看到過槐樹葉上往下滴紅水……”
陳默的后背一陣發涼,他想起小時候爺爺總說這是陰槐,沾不得陰氣。難道爺爺的死,真的跟這棵槐樹有關?
“那……那現在怎么辦?”陳默的聲音有些發顫。
“明天先把你爺爺的后事辦了,其他的事……以后再說吧?!碧檬迮牧伺乃募绨?,“你今晚別回偏房了,就在我這兒湊合一晚。”
那一晚,陳默幾乎沒合眼。他躺在堂叔旁邊的床鋪上,聽著窗外槐樹葉子“沙沙”的聲響,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黑暗中盯著他。他想起爺爺那張布滿皺紋的臉,想起小時候爺爺追著他打的樣子,心里又酸又怕。
第二天一早,送葬的隊伍就出發了。陳默捧著爺爺的遺像,跟在棺材后面,一步步朝著鎮外的墓地走去。路上遇到不少鎮上的人,他們看著陳默的眼神都有些復雜,竊竊私語著什么。
陳默隱約聽到有人說“陰槐顯靈了”、“老陳家怕是要出事了”之類的話,他心里更加不安,但也只能裝作沒聽見。
下葬的時候,天空陰沉得厲害,風嗚嗚地刮著,像是在哭。陳默看著棺材被緩緩放入墓穴,一捧捧黃土蓋在上面,心里空落落的。
葬禮結束后,陳默回到爺爺家,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和那棵巨大的槐樹,忽然覺得這個地方變得無比陌生和恐怖。他想立刻離開這里,回到城里去,回到那個沒有陰槐、沒有怪事的地方。
可就在他收拾東西準備走的時候,堂叔攔住了他:“小默,你不能走?!?/p>
“為什么?”陳默不解。
“你爺爺生前留了東西給你,說一定要等你回來才能給你?!碧檬鍙膽牙锾统鲆粋€用紅布包著的東西,遞給陳默,“他還說,如果你走了,老陳家的根就斷了,這棵槐樹……怕是鎮不住了。”
陳默接過紅布包,入手沉甸甸的。他打開紅布,里面是一個老舊的木盒子,盒子上刻著一些奇怪的花紋,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這是什么?”陳默問道。
“我不知道,你爺爺沒說?!碧檬鍝u了搖頭,“他只說,這東西能救你,也能害你,讓你好自為之?!?/p>
陳默看著手里的木盒子,又看了看院子里的槐樹,心里猶豫不決。他不知道爺爺留下的到底是什么東西,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留下來。但他隱隱覺得,爺爺的死絕對不是意外,這棵槐樹背后一定藏著什么秘密,而這個秘密,或許就藏在這個木盒子里。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對堂叔說:“叔,我不走了。我要留下來,弄清楚爺爺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