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的地板下還埋著一個生銹的鐵盒,打開后發(fā)現(xiàn)里面是幾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沈家眾人的合影,其中一張里,年輕的沈老爺抱著一個嬰兒,旁邊站著的女子眉眼溫柔,正是蘇婉。那時的她還沒有后來的怨毒,嘴角甚至帶著淺淺的笑意。照片背面用鋼筆寫著“民國二十四年春”,正是她嫁入沈家的第二年。
這些發(fā)現(xiàn)讓我對那段歷史有了更復(fù)雜的感觸。仇恨或許讓她面目全非,但她最初的模樣,也曾被時光溫柔以待。
修繕工作持續(xù)了一個多月,老宅漸漸恢復(fù)了往日的生機(jī)。斑駁的墻壁被重新粉刷,殘缺的瓦片換成了新的,歪斜的窗欞也被修復(fù),裝上了嶄新的玻璃。陽光透過窗戶灑進(jìn)屋里,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微塵,驅(qū)散了往日的陰森。
院子里的雜草被清理干凈,我在空地上種了些花草,還移栽了一棵桂花樹。工匠說桂花樹寓意吉祥,能帶來好運(yùn)。槐樹上的烏鴉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幾只麻雀,每天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給老宅增添了幾分生氣。
那座落地鐘被我小心地修復(fù)了。雖然知道它曾是鎖魂陣的媒介,但我沒有毀掉它。我請了鐘表匠清洗了內(nèi)部的齒輪,上了新的發(fā)條。當(dāng)鐘擺再次規(guī)律地擺動,發(fā)出清脆的滴答聲時,那聲音不再讓我恐懼,反而像是時光流淌的聲音,提醒著我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未來正在到來。
修繕完成的那天,村里的張婆婆和幾個老人來老宅參觀。看到煥然一新的老宅,張婆婆感慨地說:“這輩子沒見過這宅子這么亮堂過,沈娃子,你爺爺要是泉下有知,肯定會很高興的。”
我笑著給老人們泡了茶,聽他們講更多關(guān)于沈家和村子的往事。原來爺爺這些年一直默默地資助村里的貧困家庭,還修了村口的小橋。他從未提起過這些,就像他從未告訴過我老宅的秘密一樣,用自己的方式守護(hù)著這里的一切。
傍晚時分,夕陽的余暉灑在老宅的屋頂上,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我站在院子里,看著這棟承載了太多故事的老宅,心中充滿了平靜。那些恐怖的幻象、詭異的聲響、凄厲的哀嚎,都已化作過眼云煙。現(xiàn)在的老宅,只有陽光、花香和安寧的回響。
第十二章:不速之客
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老宅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修剪桂花樹,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老宅門口。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戴著金絲眼鏡,氣質(zhì)儒雅。他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走上前來,禮貌地問:“請問這里是沈家老宅嗎?”
我點點頭:“是的,我是這里的主人,沈明。你找這里有什么事?”
男人推了推眼鏡,自我介紹道:“我叫蘇哲,是一名歷史研究員。我這次來,是想打聽一些關(guān)于民國時期沈家的事情。”
“蘇哲?”我心中一動,“你和蘇婉是什么關(guān)系?”
蘇哲顯然沒想到我會知道蘇婉的名字,驚訝地說:“蘇婉是我的曾祖母。我在整理家族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一些關(guān)于她的日記,提到了這座老宅和沈家,所以想來看看,了解一下當(dāng)年的真相。”
我邀請?zhí)K哲進(jìn)屋坐下,給他泡了杯茶。聽到他是蘇婉的后代,我的心情有些復(fù)雜。當(dāng)年的恩怨?fàn)砍读藘纱耍瑳]想到幾十年后,沈家的后代和蘇家的后代會以這樣的方式相遇。
蘇哲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本陳舊的日記本,遞給我說:“這是曾祖母的日記,后面的內(nèi)容被撕掉了,我只看到前面部分,提到她嫁入沈家,提到她的父親……但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我一直不明白。家族里的人對這段歷史諱莫如深,我也是偶然才發(fā)現(xiàn)這本日記的。”
我接過日記,翻開一看,和我之前找到的那本蘇婉的日記是同一本,只是這本更完整一些,后面被撕掉的幾頁竟然在他手里。我把我找到的日記殘頁拿出來,和他的日記拼在一起,一段完整的記錄呈現(xiàn)在眼前。
日記的后半部分,蘇婉記錄了她內(nèi)心的掙扎。她寫道,沈老爺雖然害死了她的父親,但這些年對她一直很好,甚至在她生病時親自照顧她。她也曾動搖過,想要放下仇恨,但每當(dāng)想起父親的慘死,仇恨就會再次占據(jù)她的內(nèi)心。
她還寫道,沈家滅門的前一晚,她其實后悔了,想要毀掉邪術(shù)的陣法,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邪術(shù)一旦啟動,就無法停止,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發(fā)生,最后帶著無盡的悔恨離開了老宅。
“原來……曾祖母最后是后悔的。”蘇哲看著日記,眼眶有些濕潤,“我一直以為她是個冷酷的復(fù)仇者,沒想到她也有這么多的無奈。”
我把爺爺?shù)娜沼浐湍潜竟偶材昧顺鰜恚瑢?dāng)年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蘇哲。從沈老爺和蘇婉父親的誤會,到沈家滅門的經(jīng)過,再到爺爺多年來的努力,以及我在老宅經(jīng)歷的一切。
蘇哲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從驚訝到悲傷,最后化為釋然。“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他說,“這些年,我一直活在家族歷史的陰影里,總覺得曾祖母是個罪人。現(xiàn)在我明白了,這一切都是誤會和仇恨造成的悲劇。”
“仇恨只會帶來更多的傷害,”我說,“我爺爺希望化解這場恩怨,我想,這也是蘇婉最后悔的事情。”
蘇哲點了點頭:“沒錯。其實我這次來,還有一個目的。我在曾祖母的日記里看到,她當(dāng)年離開時,留下了一個盒子,說要等沈家的后代愿意原諒她時,再交給沈家的人。”
第十三章:和解之盒
蘇哲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盒子上雕刻著和落地鐘上相似的花紋,但圖案更加柔和,像是纏繞的藤蔓和盛開的蘭花。
“這就是曾祖母留下的盒子,”蘇哲說,“她說盒子里的東西,是她對沈家的一點補(bǔ)償,也是她最后的心愿。”
我接過木盒,輕輕打開。盒子里鋪著紅色的絨布,上面放著一枚玉佩和一封信。玉佩是暖白色的,雕刻著一只展翅的鳳凰,質(zhì)地溫潤,一看就價值不菲。
我拿起信,信是蘇婉寫給沈家后代的,字跡娟秀卻帶著一絲顫抖:
“沈家后代親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