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兵救援,談何容易?
朝堂之上,爭議再起。
“陛下!南洋遠在萬里,波濤險惡,我水師新成,戰艦不足,勞師遠征,勝敗難料!若有不測,損兵折將,國威受損啊!”
“況佛郎機人態度不明,若其與滿者伯夷勾結,我軍腹背受敵,后果不堪設想!不如遣使斥責,令其退兵……”
保守之聲,再度占據上風,核心論點無非是“風險太大”、“準備不足”。
吳銘靜立班中,待反對聲稍歇,方出列奏道:“陛下,諸位同僚,非是臣好戰。然,南海之局,猶如弈棋,一步退,則步步退!今日滿者伯夷可吞舊港,明日便可寇掠廣東!佛郎機人坐觀成敗,若見我大明畏縮,其心必更加驕狂,屆時南下商路,必為其與滿者伯夷瓜分蠶食!水師之建,耗費巨萬,若不能護商路、揚國威于海外,與一堆朽木何異?!”
他目光掃過眾人,聲音沉毅:“我水師新艦雖只兩艘成型,然其速、其炮、其勇,已非昔日吳下阿蒙!陳璘將軍麾下兒郎,操練日久,求戰心切!臣以為,此非遠征,乃是捍衛我大明海疆門戶之戰!當立即派遣第一艦隊主力,南下馳援舊港,以雷霆之勢,擊破滿者伯夷兇焰!同時,可令廣東、福建水師殘部策應,以為聲援。”
他再次力排眾議,主張強硬反擊。最終,朱元璋權衡利弊,深知此戰關乎國運與海權,終于下旨:“準吳銘所奏!命水師第一艦隊即刻南下,救援舊港,揚我國威!此戰,許勝不許敗!”
軍情如火,刻不容緩。陳璘接旨后,即刻率領以“靖海”、“平波”兩艘大洋艦為核心,輔以十艘海鵠船及部分補給艦只的第一艦隊,自福州港誓師出發,劈波斬浪,直指南海!
就在這戰云密布、舉國關注之際,太保府內,卻發生了一段小小的插曲。
吳銘因督造戰艦、調度物資,連日宿于龍江關船廠,數日未歸。這日傍晚,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府,眉宇間帶著難以化開的憂慮。雖力主出戰,但他深知此戰兇險,新式戰艦與操練不足一年的水師,能否在遠離基地的陌生海域,對抗數量占優、熟悉環境的滿者伯夷艦隊,仍是未知之數。尤其是戰艦轉向遲緩的問題,在模擬海戰中屢次暴露,雖經改進,仍不盡如人意。
他坐在書房,對著“靖海號”的結構圖沉思,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思考著如何進一步提升其機動性。這時,書房門被輕輕推開,吳麟抱著他那個越來越復雜的、已經能模擬簡單齒輪傳動的小木盒模型,悄悄走了進來。
他走到書案邊,看著爹爹緊鎖的眉頭,又看看桌上那艘大船的圖畫,安靜地看了一會兒。忽然,他伸出小手,指向艦船尾部兩側那兩個巨大的、用于控制方向的尾舵(當時主流仍是單舵或并排雙舵),模糊地說道:“爹爹……船……尾巴……太重了……像鴨子……擺不動……”
吳銘聞言,initially并未在意,只當是孩童囈語。但當他順著吳麟手指的方向,看向那并排的兩個巨大尾舵時,心中猛地一動!如同黑暗中劃過一道閃電!
“尾巴太重……擺不動……”
這稚嫩的話語,仿佛一瞬間點醒了他!現有的雙舵設計,雖然提供了冗余備份,但兩個巨大的舵面在水中產生的阻力也巨大,尤其是在急轉向時,需要極大的舵效,確實顯得笨重“擺不動”!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腦中閃現:能否……改變舵的位置和形態?能否借鑒魚類擺尾的靈動?能否設計一種更高效、更節省力量的操舵機構?
他猛地抱起吳麟,在他小臉上狠狠親了一口:“麟兒!你真是爹爹的福星!一言驚醒夢中人!”
他立刻鋪開新的圖紙,拿起炭筆,開始勾勒一種全新的、將舵葉移至船尾中部靠下、采用流線型設計、并通過一組改良的滑輪與絞盤來驅動的單尾舵系統草圖!他甚至想到了利用吳麟之前癡迷的齒輪組,來設計省力的傳動機構!
雖然這只是初步構想,需要大量計算和試驗,但吳麟這無心的一句“點睛”之語,仿佛為他打開了一扇全新的技術窗戶!他立刻召來親信,命其火速將這份草圖及改進思路送往龍江關船廠和即將抵達福建的陳璘處,希望能趕在交戰前,對后續戰艦乃至現有戰艦的操舵系統進行緊急評估與可能的臨時改進。
千里之外的南洋,戰云低垂;金陵城中,一顆稚嫩的匠心,卻已悄然為這國之重器,注入了第一縷革新的靈光。
吳銘看著再次沉浸在自己齒輪世界中的小兒子,心中涌起一股奇異的感覺。這孩子的視角,純粹而直接,往往能穿透成人思維的桎梏,直指問題的核心。這或許,就是“格物”之心最寶貴的力量。
他望向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艦隊已然出征,他能做的,唯有信任陳璘,信任那些勇敢的水師將士,并在后方,為他們提供一切可能的支持,包括這來自幼子啟發的、可能改變戰局的細微改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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