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宴席,臉上重新掛上笑容,與賓客們應酬,但心中已開始籌劃下一步的行動。或許,是時候向皇帝進言,加快“開海探路”的步伐了。
翌日,朝會。
“朕觀古今,海疆之患,禁不如疏,堵不如導。”朱元璋的聲音在奉天殿內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前元市舶之利,不可盡廢。然海禁既開,若無得力衙門專司其職,嚴加管控,必生新亂。朕意已決,設立‘總理海疆事務衙門’,簡稱海事院,秩正三品,專司沿海防務、船舶管理、對外通商、情報搜集等一應涉海事宜!”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設立一個權責如此集中、品級如此之高的新衙門,這無疑是洪武朝政治格局的一次重大調整!這意味著,皇帝決心將海疆事務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戰略高度。
不少文官,尤其是那些秉持“重農抑商”、“寸板不許下海”傳統觀念的官員,立刻出列反對,引經據典,陳述開海之弊。勛貴集團中也有不少人面露疑慮,擔心這新衙門會觸動他們在沿海的利益。
朱元璋耐心(或者說看似耐心)地聽著,直到反對之聲稍歇,才緩緩開口,目光掃過群臣:“爾等所言,無非是怕海事繁雜,易生弊端,恐倭寇再起,或奸商牟利,壞我朝綱。這些,朕豈能不知?”
他話鋒一轉,語氣陡然凌厲:“然則,爾等可曾想過?若海疆不靖,如‘夜梟’這般匪類,便可藏身海外,窺我虛實,竊我機密,甚至勾結內賊,動搖國本!此番跨海遠征,雖搗其巢穴,然元兇未獲,根苗猶在!唯有設立專衙,統合事權,明定規矩,使我水師能巡弋遠海,商民能往來有序,情報能暢通無阻,方能防患于未然,永靖海波!”
接著,朱元璋又列舉了有限度開海可能帶來的稅收、物資交流、技術引進等好處,并強調新衙門將制定嚴格章程,加強對船只、人員、貨物的監管,絕不放任自流。
一番話,既點明了嚴峻的現實威脅,又描繪了可控的利益前景,更彰顯了皇帝的乾綱獨斷。反對的聲音頓時弱了下去。
這時,朱元璋將目光投向了班列中的吳銘:“吳卿。”
“臣在。”吳銘出列躬身。
“你屢立奇功,熟知海情,更兼心思縝密,勇于任事。朕命你,署理海事院首任掌院大臣,全權負責海事院籌建及日后一應事務!望你不負朕望,為朕,也為大明,管好這片萬里海疆!”
果然!盡管有所預感,但當任命真的降臨,吳銘心中還是涌起巨大的波瀾。這不僅僅是一個高位,更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平臺,一個能將他的現代理念付諸實踐、真正影響大明海洋戰略的機會!當然,這也意味著極大的責任和風險,他將站在風口浪尖,面對來自朝野內外的所有壓力。
“臣,吳銘,領旨謝恩!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吳銘壓下激蕩的心情,鄭重跪拜領命。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人生和這個新興帝國的海洋命運,將緊密地捆綁在一起。
退朝之后,各種祝賀、試探、乃至隱含警告的拜訪絡繹不絕。吳銘一一從容應對,既不過分謙卑,也不顯得張揚。他深知,這個新衙門的建立,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蛋糕,未來的路絕不會平坦。
晚間,回到府中,徐妙錦已備好家宴。她沒有多問朝堂之事,只是溫柔地為他布菜斟酒。待夜深人靜,夫妻二人在院中漫步,吳銘才將今日之事細細道來。
“陛下此舉,意在深遠。”徐妙錦輕聲道,“將這海事院交予你,是信任,也是考驗。海上風波險惡,朝中更是暗流涌動,夫君日后需更加謹言慎行。”
“我明白。”吳銘握住她的手,望著夜空中的繁星,“但這確實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僅能繼續追查‘夜梟’殘黨,更能為大明開創一番新的局面。只是……日后怕是更要忙碌,陪你和孩子的時間就更少了。”
徐妙錦微微一笑:“男兒志在四方,豈能終日困于閨閣之側?家中一切有我,你只管去做你該做之事。只望你記得,無論何時,家中燈燭,永遠為你而亮。”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吳銘心中暖流涌動,更添無窮勇氣。
接下來的日子,吳銘立刻投入到海事院的籌建工作中。選址、抽調官吏、制定章程、規劃職能……千頭萬緒,忙得不可開交。他借鑒現代管理經驗,力圖將這個新衙門打造成一個高效、專業的機構。同時,他并未忘記核心任務,暗中指示心腹,繼續順著畫像和落難商人的線索,向南洋方向秘密調查。
“總理海疆事務衙門”的牌匾,在陣陣鞭炮聲中,掛上了緊鄰皇城、原屬某閑置宗王府邸的朱紅大門。
沒有盛大的慶典,只有吳銘帶著一批從各部抽調、或由皇帝簡拔的年輕干吏,肅立在略顯空曠的衙署大堂內。空氣中還彌漫著新漆和石灰的味道,與這棟古老建筑本身的沉暮氣息交織在一起。
開局便是千頭萬緒。衙門是新的,但涉及的事務卻是盤根錯節的舊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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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銘深知,能否打開局面,關鍵在于立規矩、建體系。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自己關在值房三日,結合明代實際情況和他所知的現代管理經驗,草擬了一份《海事院章程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