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菱安身上穿著一件連夜趕制的粗布紅衣,洗得發白的布料上,用最簡單的針腳繡著幾朵不成形的祥云。
葉寒舟則依舊是一身素白長袍,與她站在一起,紅與白,生與死,竟有一種詭異的和諧。
兩人對著天地,對著香案,緩緩對拜。
沒有繁瑣的禮節,只有他低沉而清晰的誓言,每一個字都像是用靈魂烙印下來的契約:“生死同命,禍福共承。立誓為證,違者……魂散魄滅。”
蘇菱安心頭猛地一顫。
這不是尋常的婚契,這是一種古老的血契!
一旦立下,兩人的命運便會真正捆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禮畢的瞬間,葉寒舟一把將她拉入懷中。
他的懷抱冰冷,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他低下頭,在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氣息如毒蛇的信子:“若你騙我,我會讓你嘗遍世間所有酷刑,生不如死。”
蘇菱安在他懷中仰起頭,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笑得像一只得逞的小狐貍,狡黠而明媚:“可若我救了你,你可得……一輩子護著我。”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藏在袖中的指尖,一縷微不可察的靈泉之光悄然閃過,順著兩人相觸的肌膚,沒入葉寒舟體內。
葉寒舟心頭竟猛地涌起一絲久違的暖意——他那冰封了十年、堅如磐石的經脈,竟在那一瞬間,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松動!
與此同時,鬼谷之外,冷七率領的三百死士被一層厚重的毒霧和無處不在的蠱蟲擋住了去路,寸步難行,死傷慘重。
他望著谷中隱約透出的燭火,氣得咬牙切齒:“蘇菱安!你竟敢真的和鬼醫成婚?!”
而谷內,夜色漸深,萬籟俱寂。
蘇菱安輕輕靠在葉寒舟的肩頭,望著漫天繁星,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語:“小六子,等我……等我在這里安頓好,就去接你。”
身旁的葉寒舟似乎睡著了,呼吸平穩。
但他搭在她腰間的手,卻不動聲色地將她往懷里又帶了帶,讓她靠得更安穩了些。
遙遠的千里之外,一處陰暗潮濕的山洞深處,一個渾身是傷的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望著漆黑的洞頂,干裂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喃喃自語:“小姐……我好像……夢見你成親了。”
話音未落,他腕間一枚毫不起眼的、刻著“蘇”字的黃銅扣,正泛著一抹微不可察的幽光——那光芒,仿佛正與鬼谷深處的那枚黑玉古戒,遙遙共鳴。
洞外,月光清冷,新的一天即將到來。
葉寒舟體內的毒素暫時被壓制,影閣的追兵也被阻攔在外,這短暫的安寧,對蘇菱安而言,是她逃亡以來最奢侈的喘息之機。
她靠在葉寒舟的肩頭,感受著他平穩的呼吸,心中那個尋找小六子的念頭,前所未有地清晰和迫切起來。